□周智凡
周瑛(1430年~1518年),字梁石,初號蒙中子,后號翠渠,明代著名書法家、理學名士,官至四川右布政使。因為凝翠湖的景色秀麗,周瑛遂將之取名翠渠,并且把翠渠當作自己的號來使用。學者亦有稱他“翠渠先生”。
可見周家巷當時是一派秀麗風景,河水潺潺,流水映帶,水綿樹曲直相繞,薄霧氤氳,甘露、亭榭,相錯成趣,惹得路人都為之躑躅留連。風調雨順,國泰民安,鄉人世代繁衍,周家巷是一塊年豐民蕃物膴的風水寶地。
明朝吳時耕賦詩:“莆古襟連洙泗濱,清江濟濟讀書聲。詠槐世澤多經史,攀桂家聲累縉紳。”此詩稱頌的便是清浦的書香門第的盛況。
明代清浦上廊周氏在科舉上可謂是文脈興盛,異軍突起。莆陽周姓有史以來史書有記載的第一位科第名人——周譚,于北宋英宗治平二年(1065)進士及第,人們稱贊周譚的功名就像天上的北斗星一樣,“功名齊北斗”。據資料統計,“莆田清浦周氏一族,明代有25人中舉人,12人中進士,其中周如磐中進士后,官至宰相。周瑛、周宣、周進隆中進士后,都官至布政使。周瑛還成為方志專家。”功名赫赫,魚躍龍門,享譽朝野。
周如磐(1567年~1626年),字圣培,號鎮庵。《明史》人物傳記載,興化人官至宰相的僅有周如磐一人,可謂燦若繁星中的佼佼者。后人興建的“閣老祠”所幸仍然保留著,經過修葺,煥然一新,雄風依舊。
2012年農歷十月,適逢清江北極殿十二紀一次的隆重慶典,鄉賢倡導,群策群力,修整路橋,基本實現水泥路覆蓋全村。在清浦上廊進村路口,立有石碑,曰“春太路”。這條春太路的由來,可從周氏家族的繁衍說起。周氏家族越來越龐大,子孫后代漸漸外遷居住。雖然族系越來越龐雜、世代的隔離越來越大,但周氏宗親卻仍然密切,因此,外遷居住的周氏,就以聚落劃分派系,以示區分。其中,分成兩大族系、兩個宗祠,一個稱“東春”,一個稱“東太”。若是問起老一輩人,他們就會回答說:“東春和東太是兄弟呀。”小時候我們常常納悶,兩個地名也可以稱兄道弟?但多年來,東春和東太仍然以宗親關系往來,若是誰家遇到福首、喬遷、結婚等家事,各家各戶仍然要包紅包、走喜,派人手過去幫忙,并且可以攜帶全家人參加宴席,關系還保持得很親密。
“有牌讀牌,不牌讀摳”。在從前,誰要是遇到一知半解的字,有偏旁的就按照偏旁的讀音讀字,如果沒有偏旁的字,則就從字里摳出一個部分的讀音來讀字。往往因為讀音走樣而鬧出啼笑皆非的笑話,鄉人于是常常用這句話來調侃。約摸著上幼兒園時候的我識字不多,不知道“巷”的讀音,每路過一次“周家巷”的石碑,大人問起“巷”字怎么讀,我就脫口而出:讀“港”,然后大聲念一遍“周家港”。以至于現在,我竟然常常混淆這兩個字。然而,在我們快樂的童年里,這片小天地就像世界上的“小香港”。住在巷子里的每家每戶對彼此都很熟悉,孩童又多。我可以天天在小巷子里面呼朋引伴,四處串門,逗留嬉鬧。若是跟小伙伴起了爭執、打架,那也是常有的事情,碰到個別不干脆的小伙伴會向他們的父母告狀,就會找到我父母算賬,然后我就會蔫蔫地被訓斥一頓。這種事情我是不會去干的。但事后大家又很容易和好,似乎沒有任何的隔閡,小伙伴又膩在一起玩得不亦樂乎。常常是直到天黑之后父母手拿一根細棍子,大罵著挨家挨戶找尋忘記回家吃晚飯的我。
這里曾經的生活狀態是祥和安寧的。歲月悠悠,風調雨順,國泰民安,鄉風淳樸,鄉人大多是菩薩心腸,會悲天憫人,誰家遭遇個不幸的事兒,大家群策群力,互幫互助,這讓我有種幸福的感覺,如沐和暢春風,心脾舒沁。生活雖不富裕,鄉人鶉居鷇食,生活勤儉,唾棄好吃懶做,辛勤耕作,倡導勞動致富。誰家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東西,總要端點送給鄰居小孩嘗嘗鮮,那種熱忱和美味讓人久久回味。尊老敬老,老有所養,老有所樂,許是一大家子老小都同吃同住,不會讓老人感到孤苦無助,感覺那個時候的老人幸福指數更高。一心一意期盼著“天賜麒麟兒,家出狀元子”,教育孩子要發奮讀書,出人頭地,孩子要是有出息了,感覺活著真是有盼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睡眠好好!
周家巷這種看似半封閉的自給自足式的生活,少有社會不良習氣侵襲、沾染,似乎生活在緩慢的日子里漸漸變好。老、中、青、幼各就各位,一切井然有序,讓人感覺很美好。
我想,這些更多是受祖先優良的思想精神的潛移默化的結果。所以,人們常常會喟嘆:“人心不古啦”。
近年來,社會的流動性變得急速。村里興建套房,很多族人選擇遷居,周家巷兩邊的門戶漸漸關上了。村里的青壯年長年外出打工創業,留守家里的基本上是老人小孩hellip;hellip;種種原因,讓周家巷一下子顯得空落落了。舊村莊無疑是失寵了,它寂寥、破落,平日里無人問津。走在如今的周家巷,依稀可以聽見明清朝代風流名士的談笑風生,和過去生活中無憂無慮的節奏,我的心中不禁更多了一層疼惜。
周家巷,鳳凰涅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