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建平
清明剛過，我就在菜園一角撒下些秋葵和鳳仙花種子，又蓋上層營養土，眼巴巴地盼著它們快點出苗兒。這些年啊，年紀漸大，心態倒像小孩了，玩泥巴這種事兒可沒少干，雖說沒啥大成就，可也玩得挺樂乎的。
可別小瞧了這泥巴，人類從狩獵采集邁向農耕文明，就是從“玩泥巴”開始的。前兩年，我去閩西北寧化縣陳塘村看“鬧春田”，哎喲，正月初七，大冷的天，村民們卻抬著“五谷神”下到水田嬉鬧，大家拖泥帶水撈起爛泥打起泥巴仗，玩累了就趴在水田中歇息，人與神都弄得泥頭土臉的，玩得可高興了！以“玩泥巴”喚醒貓冬的田園，祈愿五谷豐登，真也是醉了。
我總覺得，可能是上天眷顧，也可能是逝去的親人庇佑，我家才有了個能親近自然的屋頂庭院，讓我玩泥巴玩上了癮，說得文雅點，就是沉醉于躬耕田畝的樂趣。
庭院也就半畝大小，除去鋪磚的院子，能用來栽花、種果、種菜的地兒也就三分左右，我在這兒栽了幾十盆花，十來株果樹，還開辟了小菜畦，這就夠我忙活的了，每天都得花上一兩個鐘頭打理。搗鼓泥土、擺弄花樹的那份舒坦，外人可體會不到。
我雖說生在小城街巷，年輕時卻當過農民呢！當年去了閩西，在山村待了六年，天天與泥巴打交道。泥水里插秧，爛泥田割稻，還在荒山上掄著開山鋤，與泥土較勁開辟茶園呢。不過，要說種菜、種果、養花這些事兒，我還真不太在行。就說小菜畦種菜吧，花菜不結球，包菜不包心，種芥藍菜長得像侏儒，也就茄子、生菜和地瓜葉長得還湊合。
我把這些問題都怪咎于泥巴，“這瘦不拉幾的土，怎能長好菜啊！”貧瘠的泥土養出的植物都病懨懨的，營養不良。于是，我開始折騰，又是改土換泥巴，又是漚綠葉肥，還拉來腐殖土，網購羊糞、豆粕和營養土，翻土、埋肥，摻和，忙得不可開交。我還跑到小區后的天馬山麓偵察，滿頭大汗地收羅松針土和別人不要的菜園土。可這泥巴玩來玩去，效果還是不理想。
再說栽花，我這手氣也是不好。不管是月季、玫瑰、蘭花，還是仙丹、薔薇、梅花，都不愛開花。好在有三角梅、葉子花與炮仗花這些好養的家伙，到了季節還能開幾朵湊湊熱鬧。還有那株曼陀羅花，花季能開出幾十個米黃色的“鈴鐺”，微風吹過，輕輕搖晃，仿佛在奏佛樂。為了讓庭院不冷清，我經常網購些時令花卉，用來裝點門面。
前些天，幾位朋友來串門，看到七八盆花“笑”著臉開得燦爛，便打探養花訣竅。
“最好的訣竅，就是去買唄，養枯了就買新的，又枯了再買，總得讓陽臺有點花看吧！”我實話實說，還有些不好意思。
沒想到他們一臉敬佩，連說：“這可真是經驗之談啊，好經驗，值得推廣！”
要說栽花失敗，還是和玩泥巴有關。為了讓花株長得快，壯實，多開花，我性子急了點，三天兩頭施肥。腐葉肥、磷酸肥、羊糞肥、復合肥等輪番上陣，又是填埋，又是摻和，又是澆灌，鼓搗盆土倒是玩出了新花樣，可俗話說“虛不受補”“大肥傷身”，常把花株給折騰得枯萎了。
不過呢，庭院里的那些果樹，還挺讓我驕傲的。有幾個愛種果樹的朋友，熱心地從本地和外地給我弄來了嘉寶果、蛋黃果、釋迦鳳梨、臺灣檸檬、巴西紅果、妃子笑荔枝這些稀罕玩意兒。光聽果名，就覺得高大上，與別人家的不一樣，心里舒坦。
讓果樹結果需要時間，雖說因為技術不行，比正常情況多等了兩三年，好在它們總算結果了。紅果長得像本地染紅的油柑，味道酸甜，挺特別；釋迦果掰開像肺泡，果肉香甜，據說以形補形，多吃能潤肺；蛋黃果像大號的蛋黃，吃起來軟綿香糯，跟吃蛋黃一個樣；妃子笑荔枝更棒，果肉厚實有嚼勁，只是結果不多，或許是沒招來“妃子”沖它笑，它也沒了興致。
俗話說“根深葉才茂，葉茂果就旺”，果樹結果晚、產量低，當然跟樓頂平臺土層薄、土質差脫不了干系。說到底，還得接著玩泥巴。今年春天，我又網購了七八袋外地營養土，有好幾百斤呢，可分到三分地里，就像幼兒園給小朋友分糖果，這盆花添一把，那棵果樹添兩鍬，每畦菜撒一層，跟撒味精似的，效果不太明顯。不過，這么一折騰，玩泥巴的興致倒是更濃了。
有人說，人得有點愛好，用來打發生活的無聊與疲憊，用興趣治愈生活。這話還真沒錯。有的朋友養鳥玩鳥兒，每天早晚跟鳥兒學鳥語說鳥話，玩得可開心了。也有朋友愛養狗，不管天冷天熱都出去遛狗，把狗訓練得像跟屁蟲似的，樂在其中。還有的哥們愛玩竹子，到處搜羅那些奇形怪狀的竹子，把竹片摩挲得油光發亮，跟黃玉似的，比中了特等獎彩票還高興。
我覺得呢，咱草根百姓玩玩泥巴也不錯，種菜、栽花、種果，沾沾泥水，不只為了吃和看，更重要的是享受那個過程。把普通的泥巴玩出綠意來，親近大自然，給平淡生活添點滋味，也挺有意思的，你說呢？
要是覺得我說得對，那就“為老不尊”，一起來玩泥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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