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元滄
“舅舅,我在北京,隨團旅游,自發(fā)組織的……”大外甥慧貞在電話里流露著喜悅之情。
“現(xiàn)在北方的氣溫比咱們莆田可能要低一些,注意增減衣服,當心好自己?!蔽也煌醾€醒。
“一早來天安門看升旗,不覺得冷,和家鄉(xiāng)差不多。”聽得出,好心情在延續(xù)。
去北京旅游,多么美好的事啊!孩子早已成家,孫子輩都有了,辛苦了大半輩子,是應該出去散散心,看看外面的世界嘍。
大外甥學歷不高情商高,智商也高。首先體現(xiàn)在對事物的判斷上,改革開放早期,養(yǎng)殖鰻魚是涵江地區(qū)的新興產(chǎn)業(yè),她里里外外不得閑,大力支持丈夫的事業(yè),使其成為養(yǎng)鰻能手,遠近聞名的水產(chǎn)專業(yè)戶??梢?,家業(yè)興旺是夫妻倆共同造就的。
其次體現(xiàn)在尊老愛幼、勤儉持家上。她對來自長輩的話總是認真聽著,數(shù)十年間沒有紅過一次臉。妯娌之間也相處得好,有困難一起解決,有喜悅共同分享。年前,她母親(我妹妹)在涵江購置了新房子,眾所周知裝修房子是相當麻煩的事。我妹妹年紀大了,孩子們都在上班,關鍵時刻,她的一位小叔子挺身而出,把嫂嫂娘家的裝修重擔挑了起來,從頭到尾幾個月盡心盡責,不計報酬,讓我妹妹全家好感動。大外甥平時做人好,親人們都樂意幫忙。
說外甥不“外”說的是貼心,是連著聰明說的。那個冬天我返莆探親,因為長年生活在外,乍一回去水土不服,腰背疼得夜寢翻身都難,大外甥把她記得的一個民間偏方提供給我,而且親手打理,數(shù)日下來我腰不疼背也不痛了,生活如常。我想對她說,舅舅有點像書呆子,許多方面不如你。
手頭有一張跟3位外甥的合影,2024年4月3日攝于妹妹新居所在地——涵江某小區(qū)。右側(cè)就是上文寫的大外甥慧貞,左側(cè)是二外甥慧梅,最右邊那小子是小外甥奇斌。與外甥仨同框還是頭一回,足見我這個舅舅當?shù)貌辉醯?,“窗口期”工作忙其實是借口,冠冕堂皇的,檢討下來是上心不夠。
二外甥大學本科畢業(yè),學歷高踞姐弟之上。據(jù)她的幾位同學說,其學業(yè)成績在班上是很優(yōu)異的。她讀小學至初中時,我在編《青年報》,時不時也發(fā)表文章。外甥讓身邊的同學一起閱讀報紙上的文章,會說是我的上海舅舅寄的。她從小到大,我對她的幫助(如果稱得上)僅此而已。那年她已經(jīng)在從事經(jīng)貿(mào)生意,隨團來上海旅游,而我剛調(diào)至新民晚報不久,工作特別賣力,沒有好好接待,只安排于晚餐時間在報社食堂匆匆一晤。多年過去了,憶及此事內(nèi)疚依然。
每年家鄉(xiāng)特產(chǎn)上市季節(jié),慧梅總是讓千里之外的我及時嘗鮮。這是家教使然,她的父母對她的影響是深刻的。她回答過我的“思想探營”,說:“爸爸媽媽經(jīng)常嘮叨,睜眼看世界,真正算得上我們至親的并不多,要好好善待?!?/span>
二外甥安家于廈門,從廈門回莆田跟我見面。她想將其每次返莆在城里獨居的住宅讓我住,我說習慣了住酒家,接待朋友也方便。她明白了便不再堅持。外甥不“外”,我領了她的情。
輪到該道道我的小外甥了。上海和江浙一帶,女孩叫“招娣”的,說明她父母一順溜生養(yǎng)的皆為女孩,其任務就是招個弟弟來——父母的暗心愿。兩個女外甥之后,終于有了一個男外甥,不知與上述傳統(tǒng)觀念有無關聯(lián),這只有我妹妹和妹夫知曉。然而,望文生義,從小外甥號名奇斌忖度,父母對他是寄予希望的。
希望歸希望,現(xiàn)實很現(xiàn)實,對孩子的要求總得從實際出發(fā)。我妹妹長年累月沒有離開過教書育人的崗位,深諳此理。她因材定向,對兒子不搞拔苗助長,不要求他像二姐那樣去擠“獨木橋”,而是首先確保他具有健康的體魄和心智,知道怎么做人處世。莆田方言中有“實一途”之說,意為去從事一種職業(yè),腳踏實地走一條路。小外甥奇斌就是這樣。
奇斌當上了小車司機,成為所在公司的“好輪子”“放心輪子”。開車之余關心集體,對完善小環(huán)境治理和密切同事之間的關系,偶爾還有小小的好主意。當年,小外甥學成司機后,我曾經(jīng)有能力幫他找到工作單位,只要我開口,可以讓他進某家報社當司機。但當我獲悉某報社的現(xiàn)有司機是我堂弟的大舅子時,我決然放棄了這個念頭——人,不可做為一親而斷另一親的無良事。在兩位姐姐的幫帶與照拂下,加上自身努力,“實一途”的小外甥現(xiàn)在挺好。
三位外甥和他們的父母一樣善良正直,一樣懂得孝道與感恩,而且熱愛生活,會生活。大家,包括我,相聚在涵江新居,歡聲笑語,其樂融融。小外甥能燒一手好菜??粗沧套痰囟瞬松献溃⒉煌谀赣H與眾人趁熱吃,我在心中感嘆:好溫暖的人間煙火啊!大富大貴非所愿。健健康康,日復一日,平淡之中把小日子過好,也許才是人生要義之所在……
在敘說外甥的時候,兩位外甥婿的形象始終在我眼前出落著、生動著。他們事業(yè)有成,育后有方,對各自家庭愛心滿滿,堪稱模范男人!
外甥不“外”,無論在家鄉(xiāng)和上海,我都感受到他們對我的親。不是嗎?大外甥到北京第一天打出的電話只有5個,其中就有我。
這輩子要去一次北京,是國人的普遍情結。這無疑是一種認同感、歸屬感,是一種向心力、凝聚力。從外甥的懿行聯(lián)系到我妹妹的愛國心,我發(fā)現(xiàn):原來這情結是有“遺傳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