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懷中
渡過海灣,平潭島已籠罩在薄暮的輕紗里。平潭古名海壇,俗稱“海山”。平潭還有一個很別致的簡稱,因島上最高的山巒君山,常有嵐氣彌漫,便稱為“嵐”。如果把“嵐”字拆開,是“山”和“風”。平潭確是山巖累累、怪石奇巖、百嶼千礁、風姿獨特的地方。“風”更不用說了,島上四面環海,海風不斷。風和海宛如難舍難分的情侶,形影相隨。一直到深夜,我聽到窗外海風唱著似止不住的歌,伴我入眠。
海島的早晨,格外清新。乘車到未曾去過的海壇西北端,觀看澳村對面海中的“半洋石帆”。澳村是一個漁村,新蓋的石房鱗次櫛比,海邊停靠著一艘艘運輸船。這幾十只船來往廣州、上海等地的碼頭。運輸業的發達,帶來村里的富有。海面浮著種植的紫菜,海灘上用竹竿穿著一串串收成的紫菜,在日光下曬著。小丘上龍舌蘭日夜被海風搖曳,顯得有點蒼老而矯健。這一切,構成一幅漁村的小景。
沿著邊岸,灘邊一片片巖石,被海水剝蝕而露出石的核心,一圈一圈地漫開。
我還驚奇地看到:石巖上伸著一條整齊的很長的顏色不同的石帶,一直伸到海底,這莫非是系住那“石帆”的纜繩?
雇了一條機帆船,駛向“石帆”。從波濤洶涌中豎起的一長方形、一圓形的兩塊巨石,像兩面鼓起的雙帆,任憑風吹浪打,巋然不動。在船上,風急浪高,海天茫茫。海浪也特別大,浪花不時撲入船艙,沾濺衣裳。船越靠近“石帆”,就越看清:它的底部是一組近于平鋪的節理面,酷似船底。從“船底”基座揚起的兩張“石帆”,原來是兩塊碑形海蝕柱。石柱的巖壁上留下層層剝落的痕跡,這是風和浪在漫長的歲月中塑造出來的海上奇觀,令人贊嘆不已。
船在“石帆”周圍繞了一周,那長方石上有只“石龜”往上爬。海鷗翱翔巖頂,也許在尋找石柱頂上的還魂草。頓時,那呼嘯的海風,似乎在訴說“啞巴皇帝”的故事。當然那已經成為遙遠的歷史。昔日那狂吼的海風卷起漫天沙土,吞沒村莊的荒涼、苦難,已一去不復還了。
海島面容已變,留下的“石帆”依然挺立。對著“石帆”,聯想翩翩。那是被巨浪遏住的“飛舟”之帆?那是兀立在浩渺海天之間的擎天大柱?那是從深不可測的海底伸出的巨臂?那是記載著島上老百姓世世代代和風浪搏斗的無字碑?那是平潭人民建設海島的豐碑?
我面對大海,想到距此只有68海里的臺灣,此處是祖國大陸距離臺灣本島最近的地方。想到兩岸割不斷的血緣、史緣和地緣關系。據地質考古證明:臺灣在2.2億年前的古生代晚期從海中褶曲隆起后,由于海浸和海退,曾數度和大陸相連。這高豎起的“石碑”,也許便是歷史的標記?
在平潭浴風踏浪之間,我恍惚看見兩岸在海底依然相連,像一雙緊緊相握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