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紅丹
郊野的一角,一棵美麗異木棉傾倒在地,樹根從地面隆起——裸露著本該在土地里的大部分根須,野花從根隙伸出來,野草蔥蘢在周圍,樹干貼地而行,大約三米長,樹梢斷了一截。灰褐色的樹皮讓你想到了滄桑或者銅墻鐵壁,和土地接觸的樹干上沾滿塵土,讓你以為它是風塵仆仆遠道匍匐而來。就是這樣一棵完全傾倒的樹,它那貼地而行的樹干上卻長出了六棵間距有序的美麗異木棉。六棵異木棉挺拔青秀,在空中集合成一個茂盛的樹冠,陽光在樹冠中跳躍,每一片葉子都顫動著勃勃的生機。從樹根到樹冠,一眼望過去就像一個母親的臂彎里擁抱著幾個孩子。
這棵傾倒的樹也許是在某次強臺風中傾倒了,經歷了狂風暴雨霜凍,也受贈了微風細雨暖陽,不知過了多少年,它重生出這樣勃勃的生命。這是一片近似荒野的地方,沒有人給它扶持,但它自力更生了。六棵分樹的枝干上長著許多錐尖的堅硬的刺,仿佛是保護自己的盔甲。
我拍下了這棵樹的視頻,從隆起的樹根到貼地的樹干,到挺拔的六棵枝干,到綠油油的樹冠,一氣呵成。我把視頻保存下來,題詞“重生的力量”。我記下遇見這棵樹的時間,2022年5月3日,接近立夏時節。當我焦慮的時候,當我厭倦某個領域的時候,看看它,心中就有一股力量鼓舞著選擇的勇氣,傾倒了還能以另一種方式爬起來,可以重生。——鼓舞著自己去深耕一個喜歡的領域,不斷失敗,不斷努力,偶獲成功,繼續努力。
某種意義上,每一次改變都是一次重生,從一座城到另一座城,從一個公司到另一個公司,從一個行業到另一個行業。
好友惠所在的私立幼兒園解散了,半生都在幼師行業的她在大齡年紀面臨重新擇業。我和她半生為友,而且還會繼續下去,因為我們是同類人,很多遭遇感同身受。暫時的失業不會難倒我們。工作的不穩定性,讓我們得以在業余時間多學些技能以備不時之需。這些年她勤練了書法,“最愛寫的字是先生教的方塊字,橫平豎直堂堂正正做人也像它”。功夫不負有心人,她的字有了質的飛躍,她現在在教一二年級的小朋友寫好中國字。
許多植物在春天里重生,春分時節,空氣清新,天空是柔和的藍,云朵是淡雅的白,微風中散發著溫暖的氣場。香樟樹濃綠的葉叢潑灑著一層新綠,樸樹抽出新葉,滿樹的葉子在春光的照耀下如晶瑩剔透的翡翠,精巧的鳥窩在樹梢若隱若現,小鳥啁啾。四月初,小葉欖仁嫩綠的小葉從細枝上鉆出,點點都是重生的喜悅,枝枝都是向上的力量。四月中下旬,你會驚訝于聽到第一聲蟬鳴。而現在,五月的立夏時節,樸樹已然枝繁葉茂。美麗異木棉在經過一段孤獨的光枝丫日子后,葉子由嫩綠向翠綠行進。藍花楹藍得發紫的花簇,一夜之間變成一幅畫,一首詩。
萬物生長,每一個嶄新的開始,都是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