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815年柳州是遠朱開化的南荒之地,進行貶放罪人的所在,一聽地名說叫人驚栗。這里整個被原始野林籠罩著,潮濕蒸郁,暗無天日,人煙稀少,瘴瘍猖獗,投下了多少具文人的軀體,是一座宏大無比的天然監獄。
柳宗元(773-819)字子厚,河東(今山西永濟人)故人稱之為柳河東。柳宗元曾參加王叔文的永貞革新,失敗后被貶為永州司馬。他被貶永州(今湖南零陵)時年三十三歲。在永州呆了十年。日子過得孤寂而荒涼,炎難使他十分狼狽,但是災難也給了他一分寧靜,使他有足夠的時間與自然相晤,與自我對話。于是他進入了最佳寫作狀態,中國文化史擁有了《永州八記》和其他篇什,華夏文學凝聚出高峰性的構建。
十年以后的年初,一紙詔書命他返回長安他歡喜萬狀,路過汨羅江,屈原的形象立即與自己交疊起來。他隨口吟道:“南來不做曹巨悲重入修門自有期。為報春風汨羅道,莫將波浪枉明時”。他提到屈原與今天喜洋洋的柳宗元,心境不同,心態相仿。個人是沒有意義的,只有王朝寵之貶之的臣吏,不應有生命實體和靈魂。他到了長安,朝廷宣告他被貶到了更遠的柳州。
柳宗元凄楚南回,同路有劉禹錫(貶到廣東連州)到衡陽分手時,牽衣拱手傷心流淚,宗元贈別詩句是:“今朝不用臨河別,垂淚千行便濯纓”。他笑容嘲謔自己”,十年憔悴到秦京,誰料翻為嶺外行”的悲劇。
這時柳宗元四十三歲,在這個陌生的柳州多處打量,終于發現一口羅池,池邊還有一座破損不堪的羅池廟,也無法預料到后來將成為他的“柳侯祠”,被供奉千年。
至今一尊青衫灰黯、神色孤傷的柳宗元飄然孑立。石塑底座鐫《荔子碑》《劍銘碑》皆先生手跡。石塑背后不遠處是羅池,羅池東側有柑香亭,西側乃柳侯祠。粉墻灰瓦、回廊構架、中庭植松柏、東廂是碑廊。這種最高的境界就是空氣的境界,誰也離它不開。
時間增溢柳宗元的魅力,他在柳州時宛若一個魯濱遜。他有一個小小的貶謫官職,挖了井,辦了學,種了樹,修了寺廟放了奴婢等,畢竟勞累,他所干的一些政績,他憑著自己的文化人格,營業著一個可人的小天地。他在四十七歲死去,一代又一代許多文人帶著崇敬和仰望著這位客死南荒的文豪,柳州的歷代官吏也會因此重新檢點自己的行為,強化自己存在的意義。
如今柑香亭畔還有一石碑,為光緒十八年柳州府事蔣北奎的“所謂”每于公退之暇,登斯亭也,江口如是,蕉荔依然,見實聞花,宛如當日”。不能不說這府事的文化人格,因柳宗元而有上升。重要感嘆柳宗元,不斷地引發著后人苦苦思索。
“文字由來重李唐,如何萬里竟報荒?池枯猶滴披荒淚,邀古難傳去國神hellip;hellip;自昔才名天所扼,文章公獨耀南荒hellip;hellip;舊澤尚能傳柳郡,新亭誰為續柑香? (吳春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