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建財
我開始懷念稻草,溫暖的稻草。先前的許多東西,在時光的軸里漸漸只能借用想象才能發現影子,是丟了它們,還是被不斷流逝的時光帶走了?憶起家鄉稻草香,也就憶起了家鄉的所有勞動場景,農耕時代的所有農用具。
我開始懷念稻草,溫暖的稻草。我聞到了一股清新的稻草香,一股親切之感瞬間溢滿我的心間,稻草的清香里混合著泥土的氣息。在農耕時代,稻草是農民的“救命草”,我看到了一根根稻草的力量。
我開始懷念稻草,溫暖的稻草。我看到了一簇一簇、一蓬一蓬的稻草在心靈的田野上矗立著,化不開的鄉土情結,如同靈性的召喚。無數個陽光明媚的日子里,稻草是家鄉溫暖的背景,溫暖的色彩,溫暖的意象。
我開始懷念稻草,溫暖的稻草。每到收割稻谷時,大人們總會囑咐,稻茬兒盡量割淺些,稻草長一些,柴火灶煮飯時就多添一把稻草,飯香就更濃點。稻草作為一種重要資源,作為燃料,化作灶膛里的火苗,化作縷縷飯菜香。
我開始懷念稻草,溫暖的稻草。草芯作為被褥墊子,可以抵御嚴冬的寒冷,新鮮稻草清香開始鉆進我的鼻孔,直抵五臟六腑,我的淚水不禁流了出來。一躺到新谷草鋪就的床上,我就會安然入睡,稻草漸漸撫平我內心的焦慮與不安。稻草香飄蕩著,我的夢境離家鄉越來越近了。
記憶中的稻草是一份永久的暖。想起了沉甸甸的金黃稻谷,想起了繁忙的農忙時節,想起了鄉村田野隨處可見的稻草。上小學那些年一旦到了農忙時節,學校就會安排集體放假。呵,放眼望去,金秋的田野一派熱火朝天,農民正滿懷喜悅忙著割稻、打稻,那時的田野就像戰場一樣。開鐮時,彎下腰來,對著金黃色的稻稈,一下一下揮舞著鋒利的鐮刀,“吱剌、吱剌”的割稻聲悅耳動聽,被風傳出好遠……
記憶中的稻草是一份永久的暖。稻田里,“拌桶”鋪上用竹篾編制而成的臘篾擋遮,用夾殼夾在打谷板對面,圍著“拌桶”三方,農民兩手握著一大把稻,不斷上下揮動手臂,在“拌桶”竹架上反復摔打,稻穗上的谷粒紛紛震落,掉入木桶里。收完一塊田的水稻,還要抬著木桶去下一塊田。也有直接從稻田挑往打谷場,稻捆壓在肩上,換著肩膀挑,中途不能下肩,一旦下肩,谷粒容易脫落……
記憶中的稻草是一份永久的暖。彎腰下去,雙手一攏,左手握住稻草梢頭,右手從草捆子里面逮出一束,繞一圈,打個結,一個稻草把子就綁好了。提起來用力一抖,順勢一扔,稻草把子便立在田里,上小下大,多像舞臺上歌星的蓬蓬裙。曬干了,扎成一捆捆,堆放在屋外,架成人字形,堆成小山似的草垛,草垛構筑了鄉村一道獨特的風景。每每從稻草垛走過,如同在迷宮里穿梭……
記憶中的稻草是一份永久的暖。打谷場用上竹耙、木锨、推板、掃帚等各式工具。濕稻谷攤開晾曬,用竹耙將混雜的稻葉和稻穗清理,攤均勻晾曬,還要時時翻動,讓每粒稻谷全方位接受陽光的洗禮。稻谷晾曬干透,經過最后一步風力篩選,用“風簸”將秕谷和細小的稻葉去除,最后存放進糧倉。通過晾曬達到顆粒歸倉,這是全村人的盼頭和希望。
記憶中的稻草是一份永久的暖。稻草的用途十分廣,不僅編制草芯作為被褥墊子御寒,農閑了還可搓草繩,編作糞箕繩……稻草為稻谷而來,為希望而來,即便是到了最后,也會演變成稻草灰,成為最好的肥料撒入田野中。金黃的草垛長久矗立在那里,裝飾著樸實的鄉村,溫暖著鄉親們的記憶。
現在雖然離稻草越來越遠,可我并沒有忘記它。望著故鄉原野,不時被一種撲面而來的覺悟所喚醒。稻草芳香無窮,稻草余暉綿延,那是靈魂深處一抹難以割舍的情懷。稻草的那份悠香,已經深入到游子的心靈世界,故鄉的稻草在我的心靈深處已然成為了一座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