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曉威/攝
蘭溪詩草 (組詩)
□朱谷忠
木蘭溪
在山地的一隅
你剛剛蘇醒
就簇擁成雪白的絲
織出雀囀鳥鳴
褐色的卵石
任你揉洗魂靈
青蔥的草棵
以你活潑生命
冷然和孤寂
難擋你的行進
音韻如珠玉盤落
日月星辰都愛聽
流過葉的呼喚
漫過蟲的呻吟
被追趕的天籟
癡想那就是愛情
由透明幻為七彩
由淺近蓄成幽深
四季都將因你飽滿
自踵至頂，從身到心
木蘭陂
在田疇和城市之間
你是一方攔水絕版
荔林頭纏團團濃綠
溪流拴住了霞彩萬千
在昨天和明天之間
你正悄悄地改變著容顏
農莊，花園，坡地，石閘
使勞動和休閑都親近自然
在古老和時尚之間
你愈發顯得俊美搶眼
難怪詩人們來此都會驚呼
這里到處都有浪漫的電源
蘭溪夕照
夕陽
總是無法遏止地
沉浸在七月的木蘭溪里
讓燥熱層層漂散
化為滿川金幣
這時
哪怕只是一截竹篙
也會像溫柔的手
撫出黃昏無限愜意
以及一首熟悉的宋詩
而我
卻希望自己是岸
把水聲鑲進記憶
在多年后的夕光中
遙遙地對你默視
木蘭溪，
我從家鄉帶走你
□楊健民
一直在尋覓一處夢中無盡的風景
木蘭溪，一個簡單又永遠不可能講完的故事
水面連續的倒影，泅渡了草尖的顫栗
帶著莆仙方言的水系流淌成生態的奧義
我的道就在心之所思，就在壺公山的典籍里
在這兩百里之內，莆仙子民是平等的
我們可以握手，互相剝離一個村莊的詞
互相凝視這個世界里彼此的晨昏
在溪水的映照下，興化的輪廓更加分明
水對于我們，是一種無形的秩序
在所有龐大的遇見里，木蘭溪可以站起來
像一抹炊煙那樣，向天上流去，流入天際
木蘭溪，等你明天喊我，我離你不算太遠
小時候我離你也不遠，但你的名字
一直占用著我幽深的信仰和廣闊的夢想
家鄉的那條小河流早已經變得狹窄
于是，我像一個缺席者總是躲在外面
只有木蘭溪，是你留給我唯一的家鄉信號
我甚至想你就是橫臥在莆仙大地的一棵樹
被壺公山永久地注視，望出一顆蔚藍的心
木蘭溪，是此刻和遙遠留下的彎曲的痕跡
是千百條泉澗匯聚和奔流的歷史
神有一千種算法，算出你的共同體的金身
大夢江山，治理是一場樸素的鄉村哲學
它制造了一種持續的綿延，把家鄉抬高
我曾經在木蘭陂聽到一座轟鳴的故事
那是木蘭溪的胃囊里溢出的渴望
在那部志書里，我讀到你過去的疼痛
水可以匯入更大的水，也可以消失于塵埃
木蘭溪，你以奔流到海的尊嚴和初心
剪下一段時間，長吟不盡“欸乃一聲山水綠”
無論在哪，我都覺得睡在木蘭溪的夢縈里
那是我從故鄉帶出來的柔軟的魂魄
還有驚嘆的美，以及醒在家鄉的邏輯
當壺公山以一壺在山的致雨姿勢喚醒我時
我明白木蘭溪水已經從我指縫間流出
就像李白的劍閣淌下的陡峭的詩意
木蘭溪，我從家鄉帶走你，手撫云鬢
我盤算我靜好的生活和隱喻的存在
我有一萬根嘆詞，想跟莆仙的兄弟們約酒
一觴敬光陰，一觴敬媽祖，一觴敬錢四娘
再把最后一觴，敬給永遠裝不滿的木蘭溪
這種盟約千年不死，像駛出去的船帆
總被陽光映出的輪廓拖出，回到杯前
河流之上
□林秀美
深秋或盛夏已不重要，重要的是
你的十指上養著一片蔥郁的森林
手掌上流著幾條清澈的溪
綬溪，木蘭溪
一群鳥，多像我們
嘰嘰喳喳
行走在這條河流上
在兩岸的荔枝林里
乘著小船挨家挨戶地叫
有些許的風
在森林的縫隙里流過
有大片的荔枝林
沿岸綠下去
有星星般的果子
沿岸墜下去
有不停的水
沿著生命的脈絡流動
河流是你
無緣無故來臨的
不僅僅是風
無緣無故的愛
需要天空的胸懷
一次一次空出自己
綬溪的天空
空出釋然和不解
南方那顆紅色的果子
如何與北方的玉環相扣
聽風，聽風
聽到它靜止
我知道風的愛
無邊無際，我知道
拒絕珍珠的勇氣
一定來自這家鄉的風
抒情，悲壯帶著
莆陽的尊嚴和力量
緩緩地穿過綬溪
一只白鷺
靜靜地站在枝頭
腳下是蔥蘢的綠和耀眼的果
我多想是那只白鷺
不，我更想那是莆陽的小采蘋
站在愛人的肩膀上
眺望幸福的塵埃和流水的春秋
想象木蘭溪
□伍明春
在丹婭的小說里
你是一個款款而行的清澈少女
在楊健民的詩行中
你是一條站立著流入天際的雄性河流
在無數莆陽文人的筆下
木蘭溪發出水乳大地的交響
有莆仙方言的鏗鏘
也有莆仙戲搖步的婀娜
而我在溪畔的荔枝林里
沉醉于火紅小燈盞編織的迷宮
仿佛看到那第一顆荔枝
正在樹梢朝我微微一笑
它曾以一種難以言傳的香氣
統治一個閩西少年的味蕾
至今仍在回憶中繞梁三匝
木蘭溪
□何也
以仙游山的峻秀
呵護她的迂回
光線在她的輪廓撞出一個閃亮
涓涓清泉，被時光涂抹成片片詩意
或靜水流深，或激浪前行
她流經村鎮，流經城鄉
為莆仙燦爛的文化而奔涌
她一旦流過
便賦予兩岸勃勃的青蔥
木蘭溪是莆仙大地的血脈
帶來了物阜年豐，治水的故事跨越千年
她以回報當地海濱鄒魯、文獻名邦的深情
呼應夢想的山盟
就讓我們用春雨去暢想一次水的柔情
由著纏綿去追逐一次壯麗山川的恢弘
聽我唱歌吧，
木蘭溪
□何釗
從仙游山到興化灣
我聽你唱了很久
聽過你的澎湃和纏綿
你的咆哮和自語
幾千年了，你的歌聲繚繞在云端
今夜，聽我陪你唱一段吧
有晚風和彩霞給我伴奏
等一會還有滿天的星辰
媽祖會慈祥地在云中
看著你揮舞銀色的帶子
一排排蕩漾的漣漪
它們透露了你的心事
木蘭溪，此刻我已經
坐到了你的身邊
白鷺把陣陣的桂花香銜給我
兩岸的荔枝花兒眨著小眼睛
我準備要唱歌了，你聽
滿大街的燈火都亮了
它們在說你養育著整個山川的故事
今夜，你笑臉盈盈地朝向我
等我唱你熟悉的莆仙戲
我的木蘭溪，今夜
其實我唱的就是你的聲音
你輾轉著山川
敞開你寬廣的胸懷來到這里
我的木蘭溪，我看見
你懷中的愛始終如一
即使已經千年
在這個明朗的夜色里
你不老的容貌正煥發著新顏
你看，在你的歌聲里
你的兒女們步履輕盈
他們正在建設一個更美的家園
為你把新時代的歌聲
傳揚得更悠遠
再次寫到木蘭春漲
□吳謹程
當春色漫過陂頂，林堯英的胸中
蕩出春潮的圖景，水一年一度
漲上興化平原的枝蔓。一溪春水
撩開石頭開出的波瀾
鋪天蓋地的木蘭，汪洋恣肆的木蘭
是春天的信箋，詩人以花的白浪
水的白波，寫下春天的誓言
從此之后，木蘭溪以墨跡的流速
存放著一個個歲月的行囊
像安放一掛掛耕海劈浪的風帆
而此刻，木蘭溪寂靜
如看得見的豐碩，如大面積的秋涼
木蘭陂堤岸如磐，像被一片海
虛設。石頭多舊，古陂的內心
就有多沉。當秋天發出誠摯的邀約
我在木蘭陂，撫摸一串石頭的密碼
三百六十澗水奔向大海
九十九條水的畫卷，長滿蘸水荔枝紅
和黃金的稻浪。十二方碑刻
劫持了千年時光的柔軟
而此刻，木蘭溪河暢
水清，岸綠，景美。陂上走過的人
是醉心于水的旅人。“的確
它鋪陳過海濱鄒魯的基石
它用石頭的可靠，砌筑堤壩、涵閘
斗門和橋梁，祠廟千年不潰
龍舟千年競渡。它通過風雨的手
撫摸大海。”陂上走過的人，仰首
向山，俯身向水，將一條溪的流水
寫成槳聲船影里的母親
在木蘭溪的
每一朵浪花里安居
□張威
一
往事越千年，文獻名邦
以壺山蘭水為基調，你能看見蜚山蘭溪
灘涂蒲草叢生，有絕地逢生的剛烈
溪水敘述的莆仙母語
錦繡江山，命運
要在筑陂開圳的殘章斷句處找出
歷史隱藏的細節
長長的水岸，曲折而委婉
錢四娘，以圍堰筑陂的感召力
替流離失所的人，為木蘭溪加上一把治水的石鎖
筑堤聲聲，驚醒了遠古的夯土號子
而她，卻去往了長河里轉世
拒咸蓄淡，前赴后繼者
那些追尋錢四娘足跡的人，已為洶涌的水
扎上了一根金腰帶
帆影搖搖，大洋中飄來媽祖的輕唱
溪水還在傳唱四娘的歌謠
人們絡繹而來
蘭陂漾漾，一座形如鋼琴的攔河壩
彈唱的大潮歌，聽著，聽著
就把半部莆田史
讀成了治水的經文
千載古堰，鑄成了木蘭溪上的一枚漢字
鑲嵌在福建“都江堰”的額頭
呼應而出的木蘭陂
成為水面，橫亙的音符
二
木蘭溪恩澤的大地，總有被擱置的流年
一把水做的刀，切割平原
水，在這里流出了古銅色的時光
起飛，跳躍，合攏
一頁頁翻開，安瀾的時光
在時間里反復推斷
聚合“裁彎取直”，破解出“軟基筑堤”的難關
你看，那本歸隱在木蘭陂的舊書
驚心動魄的一切，以二十余年久久為功
要“變害為利、造福人民”
側下身的木蘭溪，倒映荔枝林層疊的景深
卷起長風浩蕩的笛音
風景，總會讓你應接不暇
“千古木蘭溪、百里江山圖、十里風光帶”
要在時間的紙上寫下
引水、蓄水、灌溉、防洪、擋潮、水運
城市生態綠心的贊嘆
綬溪公園，每一處景觀帶都是濃墨重彩
高懸在水面上的時間
正以深度，目測出木蘭溪
與我們之間的聯系
三
站在圖書館，向西眺望
呈現的，是一片開闊的水面
玉湖化為城市的綠肺，透明容器里流動的波光
有藍寶石般剔透的心
白鷺振翅，潔白身影時飛時棲
帆船似剪影，趕海的人像往常一樣出現
時空靈動，風來悅耳
水脈、綠脈、文脈，像另一片海
花海、水韻、綠廊在這里伸展木蘭陂裸露的根系
清風揣著潮水的音符
華美的坐標，是木蘭溪最自信的表述
群山環繞的湖水，傳遞
荔林水鄉，人水和諧的生態新圖景
揮筆，胸中就有詩意
綠色之河、生態之河、發展之河、造福之河
浪潮，才是永遠的市聲
一波覆蓋一浪。治水先賢佇立在溪畔
每一個人，都是一塊豐碑
誰讀懂了他們的目光
誰就能領會他們，信仰和鄉愁交疊的專注
溪水永無止息地奔跑
四
穿過綠心的木蘭溪，是一片新的樂土
站在古老大地上，號角助推出綠色發展的導向
也推動產業布局，家園承載的歡樂
而遠處的橋，聽慣了水聲
在聲音的中間，是風光優美的親水公園
你看到的三八片農田
每一處都是田園鄉村敞開的畫面
水清、岸綠、景美、宜居
玉湖新城，慢讀冊頁里的生態美學
木蘭溪，最美的導語
在東圳水庫，種植云霞是一項技術活
保護、治理、修復、法規
翠綠的家園，坐在水岸，如你眸光飽滿的執念
拔地而起的樓群，在一朵浪花里安居
那些沒有說出的，時光演繹的新故事
漾動的詩情，成為水邊依偎的生態絕美
新時代，莆仙大地擘畫出
璀璨的人居星河圖
厚厚的，一本新時代的治水典籍
已穿越了木蘭溪的水岸
你撥開的每一處濕地，都有伸向天空的蔚藍
河湖水系，成為造福興化大地
流域的幸福指數，一面映美的鏡子
所有的展示，清晰而迷人
穿透塵世的風情
望溪隨想
□李淑欽
仙游山在呼喚著你
你以“木蘭”之名
奔騰了千百年
你在這座城綿綿延延
澎湃古今
我一次次側耳聆聽你舞動的聲音
你日新月異的容顏
使我心安然
荔枝
穿著紅色羅衫為你歌唱
龍眼
為你撰寫著豐收的甜美劇本
平原上的座座書院
正一遍遍
吟誦你的芬芳
陽光明媚
我喜歡靜靜地坐在你身旁
岸邊的風
翻閱著你的滄海桑田
你如同一位女子
淺黛微妝
蝶步于戲臺上
演繹了興化大地上
家喻戶曉的故事
水袖飛揚中
我仿佛看到了錢四娘的身影……
你曲曲折折的身后
鑼鼓響徹四方
莆陽子女拼搏開場
笛聲純凈如你樸質的唱腔
二胡對話琵琶
歲月喃喃自語
……
你恰似清晨那道曙光
叫醒我，擁抱我
攤開希冀
我們共同尋找星辰與大海
木蘭溪
□朱仁良
你輕撫大地，用甘甜的乳汁
澆灌、養育出
興化平原
兩百多里的路程
赤腳走了千年
你用奔騰不息的愛
擁抱著木蘭陂，溫暖著每一塊
古老的石頭
激流啊，沖不淡我的思戀
九十九溝啊，溝溝填滿你的愛
闊口、白塘
天馬山、大孤嶼
一望無垠的耕地，每一寸都是你的肌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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