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黎強
鄭九丕從部隊退伍時發(fā)的光榮冊上的照片及畫圖
鄭九丕榮獲的部分獎章
鄭九丕家鄉(xiāng)舊民居
一、少年孤苦
上世紀20年代末，鄭九丕出生在涵江塘頭一個貧窮的農(nóng)民家庭。七八歲時父母病故，鄭九丕和弟弟只得依靠老祖母生活。四年后老祖母又去世，兄弟倆成了孤兒，生活無著，幸得幾位遠親不時看顧。挨到十六歲那年，由遠親介紹，到福州馬尾一個同鄉(xiāng)開的店鋪當學徒，只管吃不給工錢；弟弟卻送給了親戚當干兒子，后去新加坡謀生，從此兄弟二人天各一方。
二、參加國民黨軍
十九歲那年，鄉(xiāng)里征配壯丁，保長說鄭九丕家有兄弟二人，二征一，鄭九丕被強令從福州回家當壯丁。同村張和堂同時也被征當了壯丁。1948年春兩人從莆田被押到福州，在福州營前關了近半年。不久，就從福州用戰(zhàn)船送到了遼寧葫蘆島(港)。一上岸，兩人就被國民黨52軍某團接走，鄭九丕分到那個團的3營8連6班，開赴營口前線，而張和堂卻分配在另一個團。
1948年9月初，東北野戰(zhàn)軍發(fā)起遼沈戰(zhàn)役，攻克了錦州、遼西、朝陽、鞍山等眾多戰(zhàn)略要地。9月-10月間，鄭九丕隨軍到營口后，奉命在營口外圍布防，阻擊解放軍。由于共產(chǎn)黨在營口的軍隊人數(shù)少，被國民黨軍包圍。
有一天，雙方發(fā)生交戰(zhàn)，副班長李金斗(四川人)帶著鄭九丕及另一個士兵假裝前進，趁勢跑到解放軍方面表示反正。后來，鄭九丕才知道另一個士兵其實是共產(chǎn)黨方面的人。
三、參加營口戰(zhàn)役
他們?nèi)朔凑螅艿搅私夥跑姷臒崆榻哟⒈痪幦氲谒囊皯?zhàn)軍第46軍l38師413團1營機炮連。頭幾天，班長還給他倒(熱)水洗腳，為他脫鞋，安排他睡在熱炕上。吃飯時，排長還裝飯給他吃……這一切都讓鄭九丕十分感動，心想，我不回家了。
機炮連分三個排，一排負責馬克辛機槍，二排負責輕機槍，三排負責六0炮。鄭九丕分配扛馬克辛機槍子彈箱。開頭一段時間，經(jīng)常接受馬克辛機使用、裝卸訓練，還學習文化課。
1948年10月底，遼沈戰(zhàn)役逐漸進入尾聲，東北的國民黨軍主力大部被殲。困守沈陽的殘敵企圖南撤營口從海上逃跑。東北野戰(zhàn)軍第7、8、9三個縱隊緊急強行軍從三路包抄營口，向營口守敵發(fā)起進攻。原來營口港是沈陽南面最便捷的出海口，此時，沈陽守敵已無路可退，唯有向南從營口港乘坐運兵船逃離東北。
10月31日，鄭九丕所在的138師三個團也參加了進攻營口的戰(zhàn)斗，他隨413團從郊區(qū)發(fā)起攻擊，與機炮連的戰(zhàn)友沖過大片密密的高梁叢狠打猛射，耳朵里還清清楚楚聽見高梁地前方國民黨52軍某團3營7連(他原在8連)連長騎馬在狂叫“你們給我打，給我狠狠地打”……
經(jīng)過一天一夜的激戰(zhàn)，各部隊全面肅清了營口市外圍的守敵。11月1日，東北野戰(zhàn)軍7、8、9三個縱隊從三個方向完成了對營口市的合圍態(tài)勢。11月2日早上，總攻開始。三個縱隊擊破了敵軍的層層防線，直插營口市區(qū)。兄弟部隊迅速攻占了營口港碼頭及周邊海灘。此時，碼頭上敵人正在倉惶登船，為了阻止國民黨52軍逃跑，解放軍的大炮和輕重機槍同時向敵人的運兵船發(fā)起猛烈射擊。鄭九丕所在的機槍連也追到了碼頭，在岸上架起機槍朝海面上開火。此時，海面上國民黨多艘大型運兵船及許多木帆船已經(jīng)滿載士兵朝外海逃命。有一艘滿載著2000多人的運兵船落后，正倉促起動，被解放軍炮火擊中，爆炸，濃煙滾滾，許多士兵紛紛跳海逃生。經(jīng)過三個多小時的戰(zhàn)斗，當天下午，營口解放。
四、參加天津戰(zhàn)役
營口戰(zhàn)役之后，根據(jù)毛主席、朱總司令的命令，幾十萬東北野戰(zhàn)軍，發(fā)起解放北平、天津、張家口的又一個大戰(zhàn)役(史稱平津戰(zhàn)役)。
鄭九丕所在的46軍138師也奉命日夜急行軍，穿過錦州、跨過山海關，進入唐山，包圍天津。當時，毛主席親自指示部隊“解放天津過新年”。1948年底，東北的天氣格外嚴寒，風雪交加，但是，為了按時趕到集結地點，戰(zhàn)士們不喊一聲苦，不叫一聲累，跨過幾百里的路程，提前進入天津外圍陣地。
當時，平津戰(zhàn)役已經(jīng)打響，華北解放軍已經(jīng)包圍殲滅了北平西面的張家口和新保安二地的數(shù)萬國民黨軍，斬斷了敵人西逃的退路，又迅速分割包圍北平和天津兩地的國民黨守敵。
國民黨華北剿共總司令傅作義固守北平，副司令陳長捷固守天津、塘沽。鄭九丕所在的解放軍部隊進入天津北郊，不住群眾的房屋，不拿群眾一粒糧食，老百姓十分高興。
為了打破敵人的層層封鎖線，鄭九丕所在的師團，奉命從二十里外天天夜里挖掘戰(zhàn)壕，直抵天津城外，以利將來就近發(fā)起沖鋒，打擊敵人。但是，年底天氣實在太冷，零下十幾度的嚴寒，把泥土都凍硬了，鐵鏟怎么也挖不動!于是，戰(zhàn)士們就從郊外田野上搬運大量高梁秸稈，用秸稈燒土，燒了再挖，但燒一次只能挖進幾寸，又得再燒!天津城內(nèi)的國民黨守敵從高處遠遠發(fā)現(xiàn)前方火光點點，濃煙陣陣，就瘋狂地開槍開炮，許多戰(zhàn)士犧牲或受傷了，但這一切都不能阻止解放軍的進攻氣勢。經(jīng)過了一個多月艱苦的夜戰(zhàn)作業(yè)，鄭九丕和他的戰(zhàn)友們終于偷偷地把戰(zhàn)壕挖到了天津城下。
1949年1月15日凌晨，總攻開始，成千上萬的解放軍戰(zhàn)士分五路向天津發(fā)起總攻。躲在暗堡、坑道里的敵人負隅頑抗，雙方展開了激戰(zhàn)。鄭九丕隨138師413團1營機炮連向敵城防工事發(fā)起沖鋒。當時天津城下到處是橫七豎八的坑道、巨大的炸彈坑、炸翻的碉堡和大量零亂的鐵絲網(wǎng)，沖鋒十分困難。各營各團都組織扛梯隊，鄭九丕也被挑選為隊員。他和其他戰(zhàn)士一起冒著嚴寒和槍林彈雨，扛著長梯子，沖過一道道險阻，攀過被炸塌的城墻，一口氣沖過了10多里地，一直沖進了市區(qū)，把梯子靠在街巷口的高處，其他同志就把馬克辛機槍架上去，向周圍頑抗的敵人猛烈開火。天津市區(qū)街道眾多，巷子更多，它們彎曲狹窄，縱橫交錯，四周還有很多高樓大廈，敵軍就躲在里頭，不斷向解放軍戰(zhàn)士射擊，發(fā)動瘋狂反撲，時常展開反沖鋒，許多戰(zhàn)士倒在了暗藏敵人的冷槍冷炮之下，從津東、津西、津南各方向敵人發(fā)起進攻的解放軍在城區(qū)和敵人展開了激烈的巷戰(zhàn)。
1949年1月15日，經(jīng)過了一夜的巷戰(zhàn)，解放軍全殲天津守敵，活捉司令陳長捷，天津解放。
傍晚，10多萬解放大軍駐扎在天津的大街小巷，天津居民蜂擁而出，熱烈歡迎毛主席派來的隊伍，還從家中端來饅頭、餅干、窩窩頭等食物給士兵們吃。但解放軍都婉言謝絕了。
鄭九丕和其他各部隊的戰(zhàn)士們一樣，在大街上煮飯吃，沒有筷子，就從附近折樹枝當筷子；沒有陶缸裝飯，就用帆布扎起來裝飯；沒有大碗裝湯，就把頭上的鋼盔倒過來裝，嚴格遵守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群眾目睹了這支不擾民、不害民的人民軍隊，紛紛伸出大拇指稱贊解放軍，稱贊解放軍必勝。
晚上，鄭九丕和戰(zhàn)士們一起露宿在寒風凜冽的街頭。睡到次日清晨五六點鐘，部隊突然接到上級命令，立刻向東面的塘沽(港)出發(fā)，追殲國民黨逃敵。
五、參加塘沽追擊戰(zhàn)
塘沽在天津的東面，是京津地區(qū)唯一的出海口，戰(zhàn)略地位十分重要。解放軍全殲天津守敵的消息傳到塘沽后，國民黨守軍一片慌亂，一面布置固守，一面則做好出海逃跑的準備。
1月16日下半夜3點，解放軍向盤踞在塘沽西端材料廠的敵軍發(fā)起攻擊。敵軍利用堅固的碉堡、密集的暗堡進行大火力反擊，雙方打得十分膠著。鄭九丕所在的營團也協(xié)同作戰(zhàn)，部隊傷亡很大。最后，在炮火的支援下，我軍摧毀了敵人的大部碉堡群，經(jīng)過了一場激烈的戰(zhàn)斗，全殲材料廠守敵。敵軍紛紛向東潰逃。鄭九丕和他的機炮連順著海河堤岸，橫插逃敵退路，阻止敵人向海上逃跑。
但是，沿途踩響了敵軍的地雷陣，許多戰(zhàn)士犧牲了。為了迅速咬住敵人，我軍戰(zhàn)士徹夜苦戰(zhàn)，淌過一片片的沼澤地，冒著敵人的炮火，艱難前進。
次日拂曉，我軍各支部隊打垮了敵人的重重阻擊，迫近新港碼頭。俘虜了未及逃走的數(shù)百名敵人。此時，碼頭外敵人的炮艦仍在不停地向岸上開炮，攔阻解放軍的前進。我軍迅速在碼頭上架起迫擊炮、馬克辛機槍和各種火器，向海面上逃跑的敵艦艇和運兵船猛烈反擊，一艘落后的敵艦和拖船被我軍炮火擊中，發(fā)生大爆炸，船上頓時一片慌亂，只得靠岸投降。
天津、塘沽戰(zhàn)役之后，部隊休整兩個月，參加文化課學習和武器裝備的操練培訓。
六、南下湖北、湖南
1949年3、4月間，鄭九丕隨138師南下山東，到達濟南，但這里的戰(zhàn)斗已經(jīng)結束。又從濟南開赴河南鄭州、開封，兩地也已相繼解放。又從河南急行軍，兵指湖北，兄弟部隊已經(jīng)先一步占領武昌、漢口。138師接到命令，準備南下攻打海南島，部隊暫駐孝感練兵，練兵的一項主要任務就是學習水上游泳。因為海南島在廣東南面的大海中，而138師大部分為東北人，不習水性。故此，每天都請當?shù)亓曀缘睦相l(xiāng)下連隊，按班排訓練長距離游泳和潛水；又請來船工，訓練水上駕船和水上作戰(zhàn)，人人都風風火火地學。鄭九丕雖然從小生活在江南水鄉(xiāng)，稍懂水性，但高強度的水上訓練，卻是第一次。不久又傳來命令，說上級已經(jīng)改派四野3縱隊執(zhí)行主攻海南島的任務。138師渡過長江后，主攻湖南。
1949年7月初，138師從湖北開進湖南，翻越兩省交界的天岳關大山。這座大山延綿數(shù)百公里，不僅范圍大，而且群峰林立，山高路險。山路在懸崖邊來回盤旋，共有四十八道彎。
一邊是陡峭的山崖，一邊是萬丈深淵。機炮連的六O炮、重機槍馱在馬背上，十分難行。由于機炮體積大，往往撞著山路邊突出的崖壁，結果連槍炮帶馬匹一起墜下深谷。部隊上山三天，下山三天，時值夏季，天氣酷熱，時而太陽暴曬，時而雷雨傾盆，戰(zhàn)士們一個個全身濕透了。天黑了，就在山間露宿，全身又是水又是汗，睡不好覺。為了趕時間，常常吃不上飯菜，只得吃馬料，歷盡了千辛萬苦。
翻過了天岳關大山，138師勢如破竹，相繼解放了臨湘、岳陽、平江等十余縣，迫近湖南省會長沙，并在長沙周邊開挖戰(zhàn)壕，構筑工事，部署火力，準備發(fā)起進攻。
8月4日，國民黨湖南省主席程潛、將軍陳明仁通電毛主席宣布湖南和平起義。8月5日，長沙城門大開，國民黨軍隊列隊出城歡迎解放軍，在震耳欲聾的鞭炮聲中，138師全體戰(zhàn)士浩浩蕩蕩開進長沙城，受到了數(shù)十萬長沙市民的夾道歡迎。鄭九丕隨機炮連的馬隊走在炮兵大隊之后，馬上馱著一架架六O炮、重機槍顯得十分威武。街道兩旁擠滿了歡迎的市民，人們揮舞著紅旗、標語，也有敲鑼打鼓的，也有高呼口號的……鄭九丕親身體驗到了湖南人民對解放軍的一片真情。
長沙和平解放后，部隊又南下，當時，白崇禧的軍隊駐扎在衡陽。然而，138師此時糧食突然斷了，早上吃完稀飯，中午、晚上沒飯吃，于是部隊后退了30多里，等待后方的糧食。白崇禧的軍隊不僅沒有追擊，反而退入廣西。
此后，138師奉命從湖南進擊廣東，配合兩廣縱隊從粵北直抵汕頭。鄭九丕隨413團駐扎在陸豐縣南通鎮(zhèn)，一邊配合地方做好群眾工作和治安保衛(wèi)工作，一邊學習練兵。
七、入朝參戰(zhàn)
1950年7月美軍在仁川登陸，朝鮮戰(zhàn)爭全面爆發(fā)。
當年秋季，根據(jù)毛主席的指示，138師奉調(diào)北上，從廣東返回遼寧，到遼東半島參加搶修亞洲第一大飛機場，以備抗美援朝戰(zhàn)爭急用。搶修工程浩大，條件十分艱苦，當?shù)厝彼蹦静瘢矝]有營房可住，所以，戰(zhàn)士們只能在露天搭吊房居住。秋末冬初，戰(zhàn)士們一個個冒著寒風，挖土、運土、拾石頭。鄭九丕當時才二十歲出頭，處處揀重活干，停機場修完了，修建飛機庫，需要大量又長又重的石塊和厚重的鐵板，他總是帶頭扛抬，默默苦干，因此，多次受到連、營、團領導的表揚和嘉獎。
飛機庫上頭的鐵板還沒鋪完，部隊就奉命入朝參戰(zhàn)了。出國時鄭九丕編入46軍112師336團。1951年4月的一天夜里，鄭九丕跟隨112師乘車跨過鴨綠江，抵達新義州，然后又從新義州開赴李新里前線。
112師是一支軍事工程兵部隊，主要擔負搶修前線軍事設施任務。當時，美國軍隊擁有強大的空中優(yōu)勢，它把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之后所有飛機、炸彈、坦克全部搬到朝鮮戰(zhàn)場，實行殘酷的焦土政策，每天天一亮，美軍的飛機就出動了，一次少則40架-50架，多則100架-200架，黑壓壓的一大片飛到志愿軍的陣地、后方狂轟濫炸。早上從8點多一直炸到11點多，下午從1點多一直炸到6點多，甚至一直炸到天亮，許多山頭都被炸平了。為了避開敵軍高強度的密集轟炸，保存部隊的有生力量和武器裝備，人民志愿軍不得不在山下開挖山洞坑道，山洞距地面約20米-30米深。為了防止山洞塌陷，必須把大量的松木運進洞內(nèi)，構筑框架。山洞高兩米多，寬三四米，建有宿舍、食堂、俱樂部、倉庫等等，洞口派兵日夜防守，以防特務、壞人混入。
除了在朝鮮西海岸開山挖坑洞外，112師還有一個重要任務是搶修軍事陣地。他們經(jīng)常在山谷中開山搶修“喀秋莎”大炮陣地、戰(zhàn)車陣地。每一門大炮、每一架戰(zhàn)車都必須隱藏在掩體內(nèi)，以免遭到美機轟炸，所以，搶修工程任務十分繁重，但又必須十分隱蔽。有一次，正在搶修時，可能被特務察覺，一大群美軍飛機從南面空中發(fā)起突襲，飛機超低空飛行，對地面目標進行最猛烈的輪番轟炸掃射，許多戰(zhàn)士被炸犧牲了，附近不少老百姓的房子也被摧毀起火，傷亡十分嚴重。機炮連的戰(zhàn)士一怒之下，操起機槍，向天上的美機猛烈掃射，結果一架美機中彈冒煙，直直地沖向?qū)γ娴纳缴媳ㄆ鸹穑v起了濃濃的煙柱。此后，美機再也不敢有恃無恐，低空飛行了。
但是，當時敵軍的特務、偵探很多，他們無孔不入，一旦發(fā)現(xiàn)我軍軍事目標后，常常在夜里向天空發(fā)射信號彈，不久，敵機就呼嘯而至，到處投彈轟炸。為了確保我方軍事目標的安全，部隊經(jīng)常聯(lián)合朝鮮人民軍和當?shù)厝罕姺e極開展反敵特斗爭，及時發(fā)現(xiàn)、清除敵對分子。
鄭九丕和他的戰(zhàn)友平時住在山洞中，但是工程地點不斷變換，所以住處也不斷變換，有些地方的山洞屬于砂質(zhì)巖山體，洞內(nèi)漏水嚴重，根本無法住人。所以，鄭九丕和他的戰(zhàn)友有時候也借住在朝鮮老鄉(xiāng)家中。朝鮮的民房大都是茅草蓋的，當?shù)亓晳T一進屋，就要把鞋子脫了放在大門口，目標容易暴露，招致敵機轟炸，故此，往往不能久住。當時，朝鮮老鄉(xiāng)家中只有老人和小孩，18歲到50多歲的男人全都上前線打仗去了。故此，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停滯，生活很困難。鄭九丕和他戰(zhàn)友常常把自己吃的罐頭送給他們。
一天夜里，鄭九丕去營部站崗，10點多，一個姓陳的戰(zhàn)士去接他的崗，鄭九丕回到營房躺下睡覺，才一會兒，美機飛來了，房子被炸傾斜了。炸了10多分鐘，美機又用機關炮朝地面瘋狂掃射，巨大的氣浪把鄭九丕掀起來，再重重地打在屋角。鄭九丕不顧一切朝附近的戰(zhàn)壕撲過去，想躲避一下這猛烈的轟炸和掃射。這時，又是一陣猛烈的轟炸，他用手一摸腰部，鮮血淋漓，原來，自己被彈片擊中了!面部、雙膝也傷痛難忍。敵機飛走后，他想爬出來，但已走不動了。附近，營部通訊員也被炸重傷。后來才知道，接崗的戰(zhàn)士陳某某當晚就被炸犧牲了。
轟炸過后，連長、指導員(劉玉山)清點人數(shù)，發(fā)現(xiàn)全連傷亡20多人，立即派人護送鄭九丕等人去后方醫(yī)院治療，醫(yī)生給他動手術，取出了彈片。經(jīng)過半個多月的醫(yī)治，他才逐漸康復。
4月份，鄭九丕提前出院趕回部隊，投身緊張的戰(zhàn)地工程建設。8月-10月戰(zhàn)事最緊張，陣地軍事設施也不斷遷移，鄭九丕和他的戰(zhàn)友經(jīng)常要翻越高山峭壁，身體、手腳都磨出了血。
1953年11月，根據(jù)上級命令，急需大量汽車駕駛員，鄭九丕奉調(diào)回國，到吉林省通化市柳河縣參加汽車駕駛員培訓，前后學了兩個月左右。有一天，上級突然從佳木斯派來了200多名司機，培訓班就不辦了。鄭九丕奉命返回112師336團保衛(wèi)排，一邊參加練兵，一邊做群眾工作。后來又參加基建營房勞動。當時正值冬末，天寒地凍，冰雪深達幾尺，他不怕嚴寒，不怕吃苦，抬大梁，上屋架，什么重活累活他都干，表現(xiàn)突出，受到團領導表揚嘉獎。
數(shù)年間，他先后榮獲“淮海戰(zhàn)役紀念章”“華北解放勝利紀念章”“全國人民慰問人民解放軍章”“華南解放勝利紀念章”“抗美援朝勝利紀念章”“抗美援朝勝利和平萬歲紀念章”等多項榮譽。他都珍藏著，輕易不肯示人，他從不夸耀自己的功勞。
1955年元旦那天，召開全體官兵大會，宣布國防部通知，凡是1948年以前的老兵，全部復員回家。有父母的，回家伺候父母；有老婆孩子的，回去照顧老婆孩子；沒有結婚的，回去找對象結婚。學習了一個多月，就由部隊按省份統(tǒng)一組織復員團。福建籍士兵就組織福建復員團，派人帶隊乘火車從東北回到福州，到福建省民政廳報到。隨后，鄭九丕回到了闊別多年的塘頭村沁洋鄉(xiāng)。家里已沒有親人，老房子年久失修，殘破不堪。他只得找親戚幫忙，重修房子。
尾聲
由于他積極肯干，有軍人雷厲風行的作風，加上在部隊學習了多年的文化，能說會干，又有組織能力。1955年4月被提拔為鄉(xiāng)（村）民兵隊長，不久，他就結了婚，成立了家庭。6月又升任沁洋鄉(xiāng)（村）副鄉(xiāng)長。次年入黨，1957年沁洋鄉(xiāng)（村）與其他二鄉(xiāng)合并成立聯(lián)盟社，他任副社長。不久，又調(diào)他擔任望江鄉(xiāng)武裝部長。此時，上級多次擬調(diào)他到莆田縣武裝部工作，但鄉(xiāng)黨委姚書記堅決不讓他走。
1958年人民公社、大躍進時期，調(diào)他任大隊支部書記，一直干到1978年，改任大隊建材廠長，專門負責磚瓦窯生產(chǎn)。1986年因年齡大，退了下來，沒有任何退休補貼。直至2019年去世，一直沒有享受任何生活補貼。（根據(jù)鄭九丕口述，并參閱相關史料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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