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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祎

對面的陽光格外斑駁，一陣風過，客廳里的搖椅兀自擺動，一晃神，好像爺爺還在。

8月20日，和病魔抗戰224天的爺爺駕鶴西去了，沒有征兆沒有預告，一切都在“我們明天見”的約定中結束了，四點半的危急電話，五點半的猝然離世，次日午時的永不相見，讓人沒有晃過神，只覺得他是沉沉睡去，再也沒有病痛，沒有哀傷，一切歸零，走得那么干脆，抹得那么徹底，剩下頹然的我原地哀傷卻無從表達，淚水不足以掩飾我的痛苦，文字不足以表達我的哀傷，茍且平靜度日便是最好的交代。

生病前的爺爺有著沉悶卻健朗的身體，生活所有的熱情留給了每周兩期的《每周文摘》和每日準點到來的《新聞聯播》，生命所有的歡樂留給了假期準時回家的孩子們。在和奶奶的刀光劍影中走過了一生，原本以為終了的他也許會有擺脫刀光劍影的輕松，不承想卻是對奶奶最深的不舍，和最真的愛，他最放不下的還是奶奶，身后之事草草交代，最不忘交代的就是所有的一切都給奶奶，給她最踏實的保障，這也許是他能為奶奶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他和奶奶的故事始于校園，終于家庭，一個沉悶一個外向，一個渴望安靜，一個向往熱鬧，就這樣水火不容地生活了六十五載，一生用刀光劍影形容一點也不為過，在我記憶中爭吵與冷戰無處不在，痛哭與摔東西無時不有，說了一輩子的不過卻用最認真的態度過了一輩子。楊梅、龍眼盛產的季節，他永遠不辭辛勞地往家里搬果實，塞滿所有的凍柜，因為這是奶奶一年的口糧，我們往家里打的每個電話他總是第一個喊奶奶來接聽，住院后的他最擔心的依然是家里的奶奶是否一人獨居，生命終了之前認真寫下“酸甜苦辣終無悔”的字眼是他們一生愛情的最真實寫照，這份深愛讓我忍不住紅了眼眶，最真實的愛不是我愛你的青春美好，而是酸甜苦辣終無悔。

性格沉悶的爺爺最心疼的還是孩子們，他給我留下了“教育好自己的孩子，讓他們成為對社會對國家有用的人”的囑托，樸實無華的語言，卻讓我淚如泉涌，三十多年黨齡的他用他的方式給我上了重要的一課，他告訴了我什么是最好的愛國，那就是做好自己，做一個對社會對國家有用的人，讓我和孩子們一生謹記鞭策前行。

人生來去匆匆，不是所有人都有足夠的幸運能夠歷經風霜歸來仍少年，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足夠的灑脫揮手自茲去，但爺爺他有足夠的力量永遠活在我的生命里。

爺爺，我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