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瀛鋒
“壩在人在,壩毀人亡。誓與大壩共存亡!”半個多世紀的風雨過去了,回憶起建設東圳水庫的事,當年水庫的參與建設者耳旁似乎還響徹著這番鏗鏘有力的話語,而這話語其實已經在老一輩莆田人心里捂了半個多世紀,至今掏出來還是那么熱騰騰,暖心窩。
因為這番話是20世紀莆田一段可歌可泣歷史的解碼,正是話語的主人帶領著莆田人民與曾經窮山惡水的莆田自然環境作斗爭,不僅成功地降服了蹂躪莆田人民幾千年的洪災旱魔,而且奇跡般地建設好了東圳水庫,恩澤綿延莆田世世代代兒女。
自古成功的背后淚多少!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我們的東圳水庫建設者,他們為了建水庫,也是舍生忘死,舍小家為大家,上善若水,那一樁樁感人的故事如清清東圳水永遠滋養著我們的心窩,如那巍巍矗立的大壩在莆田人民心中樹起了一座不朽的豐碑!
歷史不會忘記,人民不會忘記。時隔半個多世紀,當年的建設者都已是古稀之年,但歷史的畫面依然那么清晰鮮活……
心系百姓 執政為民
莆田原是一片汪洋大海,在我們祖先遷徙之初亦是低洼地,因此原名蒲田。東面瀕海,平原地勢低平,海拔均在10米以下,歷來十年九旱,因此自唐代始,莆田歷朝歷代政府都重視興修水利,但一直沒有根本性解決問題。1956年秋季,莆田遭受特大水災,南北洋受淹三晝夜,農作物受災20多萬畝,稻秧損失大半,海堤崩潰400多處,房屋倒塌近萬間。
當時的莆田縣委、縣政府的領導人心急如焚,一場與洪魔死神搶時間的賽跑開始了,一場不見硝煙的緊張戰斗打響了:他們一方面緊鑼密鼓地組織民眾修建水利基礎設施,開展生產自救,減災賑災;另一方面馬不停蹄地召開了一場又一場的座談,探討解決莆田水旱洪災問題。經過了多少不休不眠的日日夜夜,與會同志終于對在延壽溪上游修建水庫達成共識。不久,原魯山指示向省政府和地區行署反映情況,取得上級領導的重視和支持。省水利廳很快就派技術人員認真勘察,精心調研,同意了縣委建東圳水庫的意見。災情就是沖鋒的號角,很快,國務院批準了建水庫的報告。
1958年春節剛過的正月初五,寒梅才剛上枝頭,莆田縣東圳水庫工程籌備委員會成立了。沒有隆重的掛牌儀式,沒有像樣的辦公室,籌備委員會僅借用縣水利局的一間辦公室作為臨時的辦公地點,就馬上開始了緊張的前期籌備工作。
1958年2月底,籌備委員會組織省、地、縣有關人員,兵分兩路,一路前往莆田沿海,調查受災的面積、人口等情況,以及水庫建成以后受益的主要地區和收益可能;一路前往常太,具體調查庫區淹沒的土地面積、搬遷村落和人口數量等。
1958年4月,東圳水庫工程指揮部正式掛牌運作,縣委書記趙允福任總指揮,縣長原魯山、副縣長許子斌等任副指揮,許景鴻、陳鳳鳴任常務副指揮,具體指揮水庫工程的建設。浙江大學土木工程系畢業的高寶善任總工程師。
1958年5月至6月上旬,指揮部開通了為壩頭服務的50公里長的公路,修建了2座小型發電廠,創辦了10多個造船廠,自制了3100多條木質運料溝船,搭建了8萬平方米的草屋供民工和工作人員居住,還清理出大量的沙卵石場、紅土場和沙場等。
經過多少嘔心瀝血的謀劃,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緊接著,縣委又組織義務勞動,在“公社黨有布置,勞動人民有志氣”“消滅了洪災,人民生命安全有保障,庫水從此直通向沿海,人民生活幸福有奔頭”等黨的精神感召下,老百姓熱烈響應,全縣12個公社,除了山區3個公社和南日島外,其余8個公社不分農牧林副漁等產業,統一按勞力比例分配施工任務。全民皆兵,實行軍事化管理,按公社設兵、團、營、連、排,緊張時還有突擊隊,“猛虎突擊隊”“閃電突擊隊”等。每個公社都有上千人,民工不計報酬,自帶干糧、工具,千里迢迢趕往工地。平時有三四萬民工,高峰期有五萬多人,真的是人頭攢動,熱火朝天。
1958年6月,水庫清基工程開始,由于受壩址場地的限制,每天只能安排勞力3000多人,清基進度緩慢。如果未能在明年洪水期前完成“羅零”70米高程的壩體施工,那時南北洋平原兩岸及城涵等地將成為一片汪洋大海,為此,莆田縣委又召開了一次次的緊急會議,及時進行了戰略性調整。
在高寶善及有關干部的直接領導指揮下,清基工作進行得十分認真、細致、負責。
此時,正值夏季臺風季節,暴雨使清基工作時斷時續。為了加快速度,指揮部組織民工日夜加班,兩班倒。干部和民工們經常冒雨干活,身上的衣服濕了干,干了濕,一身泥一身水,卻也無暇顧及,因為要干完12個小時才能換班。而換完班后,人累得不行,有時直接倒在工地的畚箕上就睡著了。
雖然時間緊迫,但是當時的縣委領導人對大壩的質量要求卻十分嚴格,一絲不茍。一發現問題就馬上返工,不摻雜不摻假。原魯山作為莆田縣領導班子的一員,充分體現了共產黨人立黨為公、執政為民的崇高理想。在東圳干渠的配套工程設計中,原來準備在紅山水庫地段架設一條倒虹吸管,把水引渡到寶勝溪。后來,施工人員提出,木質吸管幾年就要更換一次,不如在此處修筑一座攔河壩。原魯山經過仔細思量,最終虛心聽取并采納了他的意見,修建了紅山水庫,為今天的秀嶼區工業和群眾生活用水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1958年11月上旬,清基工作完成。為了縮短建設時間,原莆田縣委派出一位副縣長帶領有關領導、專家和技術人員到浙江、廣東等地考察,學習“洋法上馬”的“水中倒土”法。指揮部還派人前往龍海縣取“移山倒壩”之經……但這些急于求成、不科學甚至帶點冒險的做法卻遭到工程技術人員的強烈反對,指揮部也虛心接受了。
正是這種心系百姓,時刻為百姓考慮的執政為民精神和求真務實的作風,才使得東圳水庫在半個多世紀的風風雨雨中安然無恙,巍然屹立,這是歷史的豐碑,是莆田千千萬萬百姓心中的豐碑!
大公無私 舍身為民
東圳水庫于1958年6月動工,1960年3月竣工,共花人民幣1899.7萬元,完成土石方1437.31萬立方米,如此一座巨大的水庫,僅用不到兩年時間完成,投資也不到2000萬元,這是莆田水利史上的一個奇跡。是多少建設者的心血汗水,多少建設者的舍生忘死,多少建設者的舍小家為大家才鑄就了這部治水神話!
歷史定格在1958年4月,根據指揮部的要求,決定馬上進行大壩合龍。合龍是大壩的一次“生死考驗”,更是整個工程的關鍵環節,合龍時必須搶時間、搶速度,還要保證質量。否則大壩就會被沖毀,還會對下游造成人為的災害。
當時,省水利廳3位正副廳長,各工程師坐陣在場,原魯山以及指揮部多數干部與3萬多名民工一道堅守在現場,所有的人神經都繃緊了。指揮部領導連續日夜堅守在工地上,困了擰一擰自己的大腿,累了在樹干旁靠一靠,個個眼睛充滿了血絲,人也瘦了。
經過半個月的苦戰,大壩于4月21日成功合龍。但當時57米高程離水庫的設計70米高程還有一定差距。所以在大壩合龍后,指揮部立即發出號召“全體干部民工動員起來,為力爭大壩達到70米高程安全攔洪而奮斗”,大家輪流上陣,100多條溝船日夜川流不息地運送沙石料,駐莆部隊也派300多輛汽車支援。全體干部民工也立下了“人在大壩在”的決心,在“水漲一寸,壩高一尺”的口號聲中,展開了各種勞動和技術競賽。
1958年7月中旬、下旬和8月下旬的3次臺風,造成山洪暴發,嚴重影響了工程的進度。隨后的冬季,冷空氣頻頻南侵,壩頭氣溫極驟下降到零下2度。為了給民工們鼓舞士氣,原魯山仍與民工們頂著寒風,忍著皮膚被凍裂的疼痛繼續勞動,當他與2名民工挪動一塊占道的石塊時,一塊石頭突然從山坡滾下,砸傷他的小腿,鮮血直流。民工們馬上把他抬到工地衛生所進行包扎,結果縫了五針。然而他傷口還未愈,就又經常下工地檢查工作。
最危險的是“搶七十”工程。當年參加過東圳水庫的建設者都念念不忘地說:當時臺風暴雨,連續半個月,而大壩的墻體剛剛合龍,正在搶筑70米高程,溢洪洞又還未建好,水排不出去,水庫上游的雨量日益增多,地面徑流越來越多注入庫區,水位上漲很快,直逼施工現場的底部,混合砂石料砌成的壩體落后4米,壩體裸露在水面上,甚至出現了個別壩被淹沒的情景。眼看庫內水位不斷猛漲,一旦發生洪水沖垮大壩,后果不堪設想。
在福州開會的原魯山縣長接到電話連忙趕回,連夜召開緊急會議。之后,原魯山縣長、許子斌副縣長親自駐扎指揮,身先士卒帶領民工抗洪搶險保壩。趙允福書記也冒雨來了好幾趟,全縣所有科干部都出動了。
原魯山頂著大雨站到壩上吶喊:“水漲一寸,壩高一尺。大家要與大壩共存亡,如果壩毀了,我第一個從這里跳下去!不然怎么對得起莆田的父老鄉親!”他的話是那么鏗鏘有力,擲地有聲,那是一顆共產黨人火熱的赤子之心,縱然狂風暴雨又怎抵得過這般對萬千父老鄉親赤誠之愛的雷霆之力!
干群一起 風雨同舟
風雨無情,水災無情,人有情,群眾們用麻袋裝土、沙不斷去堵,原魯山、許子斌也冒雨赤腳始終堅持在抗擊洪水的第一線,不時地站到傳運“沙袋”的隊伍中,哎呀,不好,一不留神,原縣長的胳膊淤青了,許子斌的一條腿摔瘸了,走路一瘸一拐,但是我們的鐵漢縣長卻依然繼續搶險,而許子斌因右腿骨折被送往醫院,兩位縣長以身作則的行為深深感動了干部群眾。后來,駐莆部隊也趕來增援,堵了三天三夜,大愛感天動地,當洪水漫到沙袋底部時,雨停了,大壩保住了,人們忍了很久的淚水終于痛快流淌,我們的錚錚鐵漢——來自山東的七尺男兒原魯山縣長也熱淚盈眶。
為了這個大壩,多少并肩作戰的戰友默默付出了生命……為了這個大壩,民兵們好幾個月沒回家了,我們的原魯山縣長有幾年沒回家了;為了這個大壩,他們吃的是有限的黑饅頭,住的是草屋,睡的是木板,起早貪黑,甚至沒睡過一個飽覺,沒洗過一次澡,沒穿過一身干燥的衣裳;為了這個大壩,多少青年推遲了婚期,多少母親或把搖籃都帶到了工地上,或把孩子扔在了家里;為了這個大壩,他們不計報酬,不怕苦,不怕累,不計生死,顧不上自己的高堂幼子,他們沒有流過一滴淚,然而今天,大壩建成了,大壩保住了,他們卻落淚了,這是大公無私的淚啊,這是為我們千千萬萬莆田兒女流的淚。
這淚融進了東圳水庫,世世代代傳唱著動人的歌!那是英雄的贊歌,那是黨的一心為民、大愛無私的贊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