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宗建
明代東閣大學士兼禮部尚書朱繼祚書“古紅泉”。 陳文寧/攝
1161年春,朱熹“勝日尋芳泗水濱”——莆田,追隨“南夫子”林光朝至黃石文廟(紅泉書院、古紅泉)聆聽其講道。俞宗建/攝
1161年春,朱熹在莆田南山廣化寺湖山書堂聆聽“南夫子”林光朝講“曾點言志”后作《曾點》詩,為“湖山書堂”作《倡學祠堂題壁》。吳國柱/攝
陳俊卿(1113~1186年),字應求,號六梅,莆田玉湖(今荔城區闊口村)人。
四、朱熹多次書信“南夫子”林光朝問學,懇請執事(林光朝)賜教,以佐下風(朱熹)之萬一,以慰后學之望
1.林光朝《復晦庵(朱熹)書》
(朱熹)前此數得(多次)來書,每祝耕老(鄭耕老,林回年長女婿)有五,夫便人去,令來取書,因循如許,言之愧甚。去年過黃亭,只相隔得三二日,所欲道者,亦何數,唯耿耿。比承除書之下,此在公論,以為太遲,不知賢者出處自有時。
直道之信,善類增氣,見教恭而安數語,乃是從根株上說過來。別后對此,如一對面語,但所謂與虞仲達及此一節,更記憶不上。是日說數件話,當不止此耳。
林用中聞以館舍處之,得質正所聞,而求所未聞,甚善。復之到官,已三月。偶痰唾中有血雜出,令人憂懸也。(見林煌柏主編《艾軒集》,中國文史出版社,2014年10月;林光朝著、林祖泉校注《艾軒先生文集》,海峽文藝出版社,2018年7月。)
2.朱熹《答林謙之(林光朝)》
茲承袛召還朝,不獲為問以候行李。伏奉黃亭所賜教貼,恭審執御在行神相,起居萬福,感慰之至。比日伏想已逐對揚,從容啟沃,必有以發明道學之要,切中當世之病者,恨未得聞。至于不次之除,非常之數,則不足為執事道也。
熹(朱熹)愚不適時,自量甚審,所愿不過力田養親,以求寡過而已。所謂趨赴事功,自當世賢人君子事,豈熹所敢議哉。過蒙諄譬,荷愛之深,書尾丁寧尤為切至。屬數日前巳申祠官之請,聞命不早,雖欲奉教而不可得矣。抑熹(朱熹)久欲有請於(林光朝)門下,而未敢以進。今輒因執事之問而一言之。
……
熹(朱熹)綿力薄材,學無所至,徒抱憂嘆,末如之何。竊(朱熹)獨以為非如執事之賢,素為后學所觀仰者(林光朝),不能有以正而救之,故敢以為請。執事(林光朝)誠有意焉?則熹雖不敏,且將勉策駑頓以佐下風(朱熹)之萬一,不識執事亦許之否乎?謹此布聞,因謝先辱。余(朱熹)惟為道自重,以慰后學(朱熹)之望。上狀不宣(詳見《朱熹集》卷三十八,1725頁)。
五、朱熹謂“南夫子”林光朝公為后學之所觀仰者
(一)“東南三賢”(朱熹、呂祖謙、張栻)加敬林光朝
據《艾軒集》(謚議)載:朱文公(朱熹)謂公(林光朝)為后學之所觀仰。
1.朱文公(朱熹)作《篤行趙君彥遠墓碣》云:
“汝愚(趙忠定)從屬籍,魁多士,國朝故事所未有。人為公喜,而公處之如平時,及汝愚入館,適與莆田林光朝謙之同舍,然后喜可知也。”忠定趙公(趙汝愚)記《先公行實》云:“汝愚登第時,先公無喜色。后與興化人林光朝相繼入館,公聞之喜甚。”
2.東萊(呂祖謙)帖云:
“艾軒(林光朝)與張欽夫(張栻)所居連墻,日夕講論,殊以自幸。”東萊(呂祖謙)又曰:“平生保任此老(林光朝)不負謚‘文節’也。”
3.南軒(張栻)帖云:
“伯恭(呂祖謙)鄰墻,無日不相見,謙之(林光朝)所居,亦隔一橋耳。”又云:“此間謙之時得往來,蓋相去數步。”
(二)著名詩人楊萬里、劉克莊、南宋名相陳俊卿及南宋名賢陳宓加敬林光朝詩文
林光朝不但是位著名的理學家、教育家,而且還是一位優秀的詩人,其代表作《城山國清塘》。
陸游是南宋偉大的著名愛國詩人,與楊萬里、范成大、尤袤合稱“南宋四大家”“中興四大詩人”,一生作詩近萬首,其中流傳下來的有9300多首。陸游卻對同時期的另外一人佩服之至,覺得自己不如他,這個人就是楊萬里。南宋詩人流傳于世作品最多的就是楊萬里和陸游,然而陸游對于楊萬里卻是佩服不已。他曾說“誠齋(楊萬里)老子主詩盟,片言許可天下服”“文章有定價,議論有至公。我不如誠齋,此評天下同”。不僅陸游自己覺得不如他,天下人也都是這么評論的。
陸游言余詩不如萬里是公論,但楊萬里作詩自己覺得屢困之,犯老毛病,屢與謙之(林光朝)云,謙之了了數言,萬里豁然開朗。
楊萬里作詩屢困之,謙之了了數言,萬里豁然開朗。此與朱熹困學時“勝日尋芳泗水濱”拜見林謙之(林光朝)后“無邊光景一時新”豁然開朗的感受,有異曲同工之妙。事實證據如下:
1.楊萬里《荊溪集》序原文摘錄:
予(楊萬里)之詩,始學江西諸君子,既又學后山(北宋著名詩人陳師道)五字律,既又學半山老人(王安石)七字絕句,晚乃學絕句于唐人。學之愈力,作之愈寡。
嘗(楊萬里)與林謙之(林光朝)屢嘆之,謙之云:“擇之之精,得之之艱,又欲作之,之不寡乎?”
[譯文:我曾經與林謙之在一起多次為之感嘆,林謙之說:“從眾多流派中選擇某一家或幾家做學習對象,又單單學習所選對象特別擅長的一體來學習模仿,要從中有所收獲是很難的,想要創作的詩歌不少,可以嗎?]
予(楊萬里)喟曰:“詩人蓋異病而同源也,獨予乎哉!”[譯文:我(楊萬里)長嘆道:“詩人大概缺點(不足)不同但根源卻是一樣的,難道只有我是這樣嗎!”]
所以,楊萬里云:“時(南宋)詩人,有林謙之(林光朝)、范成大、陸游。”
楊萬里對林光朝為人為文的敬仰崇拜自其《送林謙之司業出為桂路提刑》亦可佐證:
雨眠起宵坐,搔首偶不欣。孤念元無感,懷我同社人。昨日林先生(林光朝),抱經出成均。初聞為渠喜,忽悟誰我親。緬然記宿昔,夜款水際門。微月耿秋寂,幽蛩慨涼新。論詩煮豆粥,粥熟天已晨。先生(林光朝)補天手,萬象焉能春?若非千載仰,卻要今世珍。圣門舊傳業,不在先生身。雪前何有松?毀中諒非珉。論思尺有咫,決去曾逡巡。誰言我無耳?老矣未有聞。先生又舍我,離別尚足云。桂山玉筍立,桂水羅帶紋。得句能寄似,不須持嶺云。
2.南宋著名文學家、詩人劉克莊評林光朝為學為文:
(林光朝)高處逼《檀弓》《谷梁》,平處尤與韓(愈)并驅,評價甚高。
劉克莊在《艾軒集舊序》評曰:“于時朝野語先生(林光朝)不以姓氏,皆曰艾軒(林光朝)。晚為中書舍人,中批某人賜出身,除殿中侍御史。先生封還曰:‘輕臺諫、羞科目矣!’天子知先生決不奉昭(譯文:林光朝非常愕然,說:‘這樣做是輕視臺諫,讓科舉蒙羞啊。’立刻封還了詔命。皇帝察覺林光朝決不會接受詔命。)改授工部侍郎(按:相當于今副部級),不拜而去。其學問名節如此,以言語文字行世,非先生意也。然先生學力既深,下筆簡嚴,高處逼《檀弓》《谷梁》,平處尤與韓(愈)并驅。在時片簡只字,人已貴重。今其存者,如峋嶁之碑,岐陽之鼓矣。”
3.宋·太師魏國公陳俊卿拜撰《林光朝像贊》:
“性迪中和,躬履仁義,學如仲舒,文如賈誼,為鄉先生,名重海內,門人著錄,何止千計,安貧守道,白首不二,年且半百,才得一第,一時寵渙,聳動中外,旋即梓里,進退出處,可以無愧,四紀故人,心期默契,屋有詩書,家無儲峙,文章傳世,清白遺子,不朽者存,可無憾矣。”
4.朱熹門人陳宓《處士林公(林師古,林回年曾孫)墓志銘》
初,艾軒林先生(林光朝)以文章道德領袖莆田,學者四方來從,不遠數千里。作文必有法,事親必孝,事君必忠,居官必廉,奉己必約,衣冠動趨必合乎禮,濟濟然,穆穆然,里社相遇,肅敬端重,行路人知其為艾軒先生徒也。君幼聞父訓,不教以能,故事親從兄,睦宗敬友,有名儒風,化其然也……
六、“南夫子”林光朝為官為學、學問氣節影響朱熹
“南夫子”林光朝給宋孝宗皇帝講《中庸》,朱熹奉詔給宋寧宗皇帝講《大學》。兩位國之大儒,皆為皇帝器重而命講儒家治國之道,皆因學問氣節,清正不阿,不顧個人名利地位,敢于當面進諫皇上,而終得罪而被貶職落寂,但兩位大儒為國為民,面對皇上敢于直諫,令人敬佩,名重四海。
1.淳熙四年(1177年)二月乙亥,公(林光朝)為祭酒,(宋孝宗)車駕幸學,命講《中庸》,公謂:“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所以行之者一也,一乃中庸。”宋孝宗嘉嘆,以為(林光朝)此說深得圣人之旨,蓋先儒所未及。
《艾軒先生文集》卷之十遺事:淳熙四年(1177年)五月二十五日甲子,謝廓然賜出身,除殿中侍御史。廓然之命自中出,中書舍人林謙之(林光朝)疑之,不肯書黃。二十七日寅,謙之改權工部侍郎,謙之力求去。六月三日辛未,除集英殿修撰,知婺州,謙之老儒,素有士望,及在后省,久未有建明。
呂伯恭(呂祖謙)私惜之,謂所知曰:“未知此老(林光朝)若何收殺。”及時繳廓然除命,士論始服之。又云:“沈子壽繳章,乃謙之(林光朝)第一,義折其萌芽,亦不為無益也。”又云:“林謙之以繳新端除目,遷工侍(工部侍郎),次第須決去就,此舉過江后未有也。平昔保任此老,果不負所期。”
2.紹熙五年(1194年)八月,朱熹除煥章閣待制兼侍講。九月,朱熹于行宮便殿奏事。第一札要宋寧宗正心誠意,第二札要宋寧宗讀經窮理,第三、四、五札論潭州善后事宜。十月十四日,朱熹奉詔進講《大學》,反復強調“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八目,希望通過匡正君德來限制君權的濫用,引起宋寧宗和執政韓侂胄的不滿。因此,朱熹在朝僅46日,被宋寧宗內批罷去了待制兼侍講之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