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麗
關于酒的記憶,應該追溯到三十多年前。那時我還是扎著羊角辮的小姑娘,外公最喜歡閑暇時喝點小酒。那時最便宜的是天津產的飛魚牌佐餐酒,綠色的酒瓶,簡單地貼了個長方形的商標,印象最深刻的是“佐餐酒”三個字印得斜斜的,瓶蓋是鐵的,喝酒是把瓶蓋按在桌角上用力一拍,酒香四溢。喝酒時,照例是小巧的白瓷酒盅,滿滿地倒上一杯,先聞一聞,嘬上一小口。任酒水從舌尖滑向齒齦,直奔喉嚨,慢慢地,一種特有的沁肺酒香,隨氣息漸漸升起,滲透全身,再喝上兩口,香味愈濃……即便桌上沒有像樣的下酒菜,外公依舊自得其樂。
稍大點,常見舅舅們喝白酒,家里但凡有喜事,最開心的就是孩子了。大人們圍坐一起喝點小酒,我們這些半大的孩子也可以堂而皇之地上桌夾點好吃的,這時候長輩們是不會教訓孩子們不懂禮數的。常常是表弟們輪番上陣,塞得合不攏嘴。最出糗的一次是大年三十,我和姐姐去舅舅家做客,貪杯的姐姐在舅舅家喝多了,回到家一頭栽到床鋪上,睡到了大年初一。自此之后,姐姐“三杯倒”的名號就打響了。舅舅們總說“咱們家的孩子怎么會喝不了酒呢”,那自信也是沒誰了。
家族里關于酒的故事很多,外公是“酒圣”,大舅、二舅、三舅都是“酒仙”,到了我們這一輩,眾多的表哥表弟們很有幸地繼承了“酒徒”的基因,當然我的酒量也只能號稱“酒水妹”,誰讓我一喝酒就往里摻水了呢。每到逢年過節,大人們一桌,同輩們一桌,把酒言歡。就連搖搖晃晃走路還走不直的侄兒們也得擺上一桌,放上三兩碟下酒菜,再置辦些爽歪歪、椰奶之類的小東西,擺個小酒杯,孩子們過家家似的過了把酒癮,開心的不得了。
成家后,還好孩子他爸也能喝上兩口,總算是有了能與舅舅、表兄弟們“同臺競技”的底氣了。可惜每回“五魁首啊,六啊六”過后總是“鎩羽而歸”,真真是把我的臉丟盡了,不過總歸是能說上幾句酒話了。
“凈洗鐺,少著水,柴頭罨煙焰不起。待他自熟莫催他,火候足時他自美”,逢周末時,邀上三五閨蜜,來杯小酒,上點拿手菜。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觥籌交錯、推杯換盞間,情緒正好,借著酩酊大醉說說女人們的小心事,過后不免后悔。這酒啊,看起來像水,喝到嘴里辣嘴,喝到肚里鬧鬼,走起路來絆腿,半夜起來找水,早上醒來后悔!風頭無兩時,搖搖酒杯,高唱“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失意落魄時,晃頭晃腦,感嘆“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作為主人的我,暗自偷笑,說道:“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我有酒,你有故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