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馬
花生,對現代人來說,是普通的食品,可在物質極度匱乏的20世紀70年代,卻是我們這些小孩子所能吃到的最美味的果實。
清明節前后,母親就要種花生了:松土、播種、補苗、除草、施肥……到了炎炎夏日,花生終于成熟了,拔花生、摘花生,母親把顆粒飽滿的花生精挑細選出來當來年的種子,再把一部分花生洗干凈倒進大鍋,加入姜母、蒜頭、鹽和少許水,大火燒開,不久滿室飄香,我和妹妹就像兩只小饞貓,圍著灶臺團團轉,不停地追問母親:“熟了嗎?熟了嗎?”過了好久,母親終于揭開鍋蓋,裝了一碗花生,我和妹妹各抓了一把,迫不及待地往嘴里送,燙得齜牙咧嘴。母親在一旁愛憐地說:“慢點,慢點。”
一個悶熱的下午,我和妹妹正在房間里專心致志地看書,突然,聽見外面有人喊:“要下雨啦!”我和妹妹忙扔下書本,飛奔到埕院,只見天空烏云密布、電閃雷鳴,眼看就要下大雨了,我拿著一把長長的竹制筢子,將花生掃到一起;妹妹手腳麻利地用畚斗飛快地鏟起花生,倒入麻袋中,我們齊心協力把裝好的花生抬到閣樓上。
我有三個哥哥一個妹妹,俗話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我們不但懂事,而且非常勤快。母親為了犒勞我們,把煮熟的花生分成五份,每個人分到五斤左右,我們高興得歡呼雀躍,母親用行動向我們詮釋了一個道理:有付出才有收獲。
我美滋滋地把花生裝進壇子中,把它緊緊抱在懷里,晚上也恨不得把它抱到床上去,生怕被妹妹偷吃了。考慮再三,終于把壇子藏在一個隱蔽的地方——床底下。每天起床后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彎下腰朝床底下迅速瞄一眼,看見壇子,心里就有了一種安全感。一天中,我最快樂的事就是抱著壇子,先搖一搖,然后打開蓋子抓出幾顆花生掰開,細嚼慢咽。一天只舍得吃幾顆解解饞,最怕壇子見底。
小時候,我和妹妹是對歡喜冤家。她屬于那種“打輸哭贏”的厲害角色,不知是誰挑起了事端,我們就打起架來。她當然打不過大她四歲的我,但總是惡人先告狀,媽媽總是不分青紅皂白地罵我。因此,我對妹妹從來都沒有好臉色。記得有一年,我的花生吃完了,可妹妹的花生還有半壇子,我只好一邊眼巴巴地望著,一邊不停地咽口水,千方百計和她套近乎,盼望她能夠把花生分幾顆給我吃。誰知,人小鬼大的她早已看穿了我的心,絲毫不為所動,我的如意算盤落空了,對她“恨之入骨”。
如今,我不再像小時候那么愛吃花生了,但每每看到它,腦海中便會想起童年有關花生的往事,那是埋藏在記憶深處最美好的回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