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生
有一天,在老街,我聽到了音色甜美的二胡演奏曲。我抬頭望去,原來是久未見面的故友。他的皮膚黑了,皺紋深了,頭發上還有不少白發。他拉二胡的手和專注的神情,讓我想起了他的從前。
從前,他住在老街一條巷子里頭,他家的院子里有一棵榕樹,他最喜歡背靠樹拉二胡。有一年的夏天,他到沿海一個知青點上山下鄉,知青點離公路很近,且前面有一條河,河流經過公路橋的幾米處有高高的幾坎閘門,晚上他喜歡在月光下拉二胡。他拉二胡,很陶醉很投入,經常是閉著眼睛,晃著頭,激動時全身都跟著搖動。
他常常拉《二泉映月》《江河水》,時而激憤高歌,時而柔情傾訴,時而悲慟嘆息,頓挫與起伏之間,全部訴諸于那把二胡之中,叩擊人們心扉,也隱隱地透著對知青艱苦生活的回憶。
知青點的農活艱苦,有時一不留神,鐮刀就割破了手指,蟲蛇咬了腳;在田埂上挑糞時經常摔倒,膝蓋流出血來,血染紅了田埂上的草……然而,這些經歷一進入他的二胡,就變了,變得憂郁里透著幾絲甜蜜,歡快里夾著淡淡憂傷。
知青點的知青羨慕他,誰能像他一樣把二胡拉得那么動聽呢?當他拉《江河水》時,都會有不少知青圍上來。圍觀的人們聽得如癡如醉,忘掉白天田間上的勞累。
他曾經是知青點的宣傳隊臺柱,用二胡謳歌“紅太陽”,贊美好河山。幾年后,知青點不時有知青招工招生走了。每天傍晚時分,他還是一個人在樹下或河邊拉著他的二胡。有時,他還爬上高高的閘門頂上拉二胡。
后來,聽說他考上南京音樂學院,得到二胡老師的悉心教導,并在不少音樂專家的指導下,悉心鉆研作曲及指揮理論。他的演奏技巧日見嫻熟,畢業后當上一名音樂老師。30多年后,他在音樂方面頗有建樹,創作了不少歌曲,成了當地很有影響的一名音樂人。
這二胡聲,我很熟悉。盡管相隔了幾十年,但現在聽起來,依然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