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子和
前些天,和一個朋友聊起往事,當提到夏天的使者草蜢時,我記憶的閘門一下子就被打開了……
兒時的一個周日,我和小伙伴們拎著小竹籠到村邊的草叢間捉草蜢。望著綠草叢,我們分頭尋覓草蜢。我心里嘀咕著:哪有草蜢呢?它堪稱天生的埋伏家、游擊隊員,披著綠色的外衣,在草叢間神出鬼沒。忽然,我看見玉林從我身邊慢慢地走過去,把手一合攏,便捉到了一只草蜢,多像如來佛的神手!我也學他,擦亮雙眼,在草叢里仔細地找著,終于看見了草蜢。它正在閉目養神,我悄悄地走過去,一手撲過去,以為自己捉到了,可張開手一看,一只草蜢也沒有,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這時,我腳底一滑,摔在泥土上,成了泥人。此刻,我身旁正有一只雄草蜢,身體小巧,摩擦著翅膀和后腿“扎扎”地奏起樂曲,引來了一只唱著情歌的雌草蜢。樂曲一終,歌舞便休。雌草蜢比雄草蜢大多了,正含情脈脈地望著情人。“戀愛”一番后,它倆張著大口,一起品嘗著香草……莫失良機!我慢慢靠近它們,雙手一合攏,太好了!終于捉到了這對“情侶”,伙伴們紛紛對我豎起了大拇指。
在一棵大樹下,幾只身穿深咖色禮服的草蜢打了起來。它們打得非常激烈。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我瞧準時機,把它們一一抓進小竹籠里……
回到家里,我便舉起小竹籠向家人炫耀“戰績”。幾天后的一個清晨,我去看草蜢,發現有一只竟然死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我連忙喊來母親,她仔細瞧瞧,說那只草蜢是蛻皮了,不是死去,我才恍然大悟。更有趣的是,我看見一只雌草蜢背著雄草蜢,心里好納悶:只聽說豬八戒背媳婦,哪有女的背著男的呢?母親告訴我,草蜢結婚,雌的都會背著雄的進“洞房”……
有一天,我看見一只草蜢竟跳到一只蜘蛛面前悠哉悠哉地吃草。當草蜢發現比它大幾個塊頭的天敵蜘蛛時,卻不以為然,依然在慢慢地吃著草。“酒足飯飽”后,它跳著“踢踏舞”溜走了。此刻,那只蜘蛛才如夢初醒,為自己放走了一只獵物而懊悔不已……
高傲的草蜢,不是每次都是那么幸運的。有一次,我趕著雞群到收成后的田里,讓它們啄食掉落的稻谷,突然看見一只草蜢竟敢戲弄我家的大公雞,肆意挑釁著,搞得雞群不安寧起來。大公雞怒發沖冠,盯準自不量力的草蜢,用鋒利的尖嘴一啄,草蜢便成了它的美餐,真是“草蜢撩雞公——自尋死路”。
大家看到草蜢,都會說它是害蟲,而農村人的說法卻截然不同。據說有一天,村里的一個小伙子在自個家捉到一只草蜢,想要打死它,也沒想其他的,然后被路過家門的老鄉親看到了,勸他放生。小伙子問其緣由,他說得挺邪乎的:“去世的老人以這種形象回來看望家人,故進屋的草蜢不能捉,更不能傷害它。”小伙子聽了,自然是半信半疑。更令人費解的是,村里有一戶人家,有一年七月半也來了一只草蜢,把它捉來觀察的時候,不小心弄折了一只腳……想不到第二年這個時候又來了一只草蜢,捉來仔細瞧,竟然還是去年折掉腳的那只……我想,這種迷信的說法,恰恰寄托了后人對先人深切的懷念之情……
童年的趣事,數也數不清。而那一只只草蜢,在我記憶的夜空里,總是一閃一閃的,讓人難以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