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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職賢

夏天到了，我經常帶著女兒到小區的泳池游泳，泳池設備一流，水質看起來很清澈，女兒游起來很快樂。然而，此情此景，在我心里泛不起多少漣漪，卻常勾起小時候在家鄉的小溪里游泳的回憶，覺得那才是真正的游泳，真正的童年，真正的快樂。

彼時，游泳的地方不外乎三個，小溪、池塘和水庫，池塘是鴨、鵝的樂園，排泄物太多，不適宜游泳，水庫的水太深，不安全，大人不讓去，于是，小溪成為我和小伙伴們的首選。

小溪在田野中央，雖然夏天雨水多，但小溪儲不了水，水不深，只有一二十公分。當我們想游泳的時候，拿來鋤頭或鐵鍬，一窩蜂似的來到小溪里，鋤泥筑壩，將小溪截流，水壩越筑越高，水位漸漸升高，當溪水沒到肚臍眼附近時，便停止筑壩工作。堤壩筑得太高，壩體不夠結實，在強大的水壓作用下，容易發生崩堤，前功盡棄。

“泳池”建好了，我們迫不及待地脫光衣服，跳進去暢游起來，一邊留意堤壩是否安然無恙，隨時準備加固。

天高云淡，夏風獵獵，將田里的稻穗吹得沙沙作響，稻穗的味道與田埂上野花的清香摻雜在一起，沁人心脾。燦爛的陽光，如母親的柔手，在身上輕輕地按摩著，渾身舒泰，說不出的自在，一顆心變得越來越恬淡。

調皮貪玩是我們的天性，在水里撲騰一番后，迅速啟動游戲模式，或打水仗，或互扔泥巴。所謂打水仗，就是互相潑水，面對面站好，半蹲于水中，保持一兩米的距離，張開雙手，擱在水面上，像練氣功似的，手掌交替著使勁向前一推，然后收回來，繼續推。如此這般循環往復，頓時水花四濺，潑得對方睜不開眼睛，鬼哭狼嚎般大叫起來，同時以牙還牙，奮起自衛還擊，力氣不濟者，最先敗下陣來，迅速逃走……

扔泥巴是重頭戲，小溪里到處都有軟綿綿的泥巴，挖出一塊，往對方身上扔去，被襲擊者猝不及防，被扔得滿頭滿臉都是，慘不忍睹，狼狽不堪，乍一看，像傳說中的妖魔鬼怪，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被襲擊者趕緊一頭扎進水里，沖干凈身上的泥巴，浮出水面時，手上多了一把泥巴，迅速向剛才的襲擊者還以顏色……快樂無邪的笑聲，回蕩在村莊上空，經久不散。

相比白天，夜泳別有一番趣味。此時繁星滿天，溪水倒映著星光，仿佛腳下就是浩渺的星空，隨著游泳的進行，星光被揉碎，星空變成虛無。累了，坐在小溪邊聊聊天，或唱唱歌。有時，會有小伙伴拿來收音機，一邊游泳，一邊聽收音機，倒也寫意。雖然收音機的雜音很大，快蓋過播音員或樂曲的聲音，但對于我們來說，已是莫大的幸福。

有月亮的夜晚，更適合夜泳，試想象一下，一輪明月高懸，一簾夜幕低垂，各種小昆蟲和青蛙的叫聲，交織在一起，此起彼落，如奏響一闋原生態的交響樂，一切的一切，該是多么抒情而浪漫。沐浴著銀色的月光，我們像一尾尾小魚，在清涼的溪水中嬉戲、玩耍、暢游，享受著稍縱即逝的童年時光。

夜游有個弊端，難以提防螞蝗（又叫水蛭）的偷襲，一旦玩瘋了，誰還會留意腿上有沒有螞蝗呢？倘若發現螞蝗，不能強行拉扯，免得吸盤斷入皮內，只須在被吸叮部位的上方輕輕拍打，螞蝗自然松脫。大凡參加過夜泳的小伙伴，都有被螞蝗偷襲的經歷。

小伙伴們長大后，為了前程各奔西東，再也難得一聚，流淌在小溪里的快樂童年，一去不復返，只有美好的回憶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