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光平
二十年前,是一個交筆友流行的年代。當時我還是一名大學生,因在一家報刊上發表了一篇文章后,常常收到許多來自天南海北的朋友寫來的信。那時,只要一有空,我就會給一些讀者回信。一來二往,我也漸漸地有了許多的筆友。交筆友其實就像大浪淘沙一樣,開始的時候可能筆友有一大群,但隨著時間的流轉,有些筆友交著交著就漸漸淡了,最終消失得無影無蹤,關系能維持長久的筆友是少之又少。
剛開始的時候,給我寫信的筆友不下一百人,但后來,寫著寫著,很多人就不再聯系了。兩年下來,唯一還和我聯系的只有一個人,她的名字叫蕓,一個和我同齡的東北女孩。那時蕓也是一名大學生,由于對文學的共同愛好,讓我們彼此間有許多的共同語言。蕓雖讀的是理工科,但她文思敏捷,文筆細膩溫暖,給人一種清新脫俗的感覺,這讓中文系科班出身的我也自嘆不如。為不影響彼此的學習,我們總是在周末的時候給對方寫信。
轉眼四年的大學生活很快就要結束了,馬上我們就要各奔東西了。在畢業之前,我和蕓約定一定要見一面。我們把見面的地方定在了我讀大學的城市。見面那天,為了給自己“壯膽”,我拉上了平時最好的哥們三毛陪我一同前往。那天,三毛為了顯示自己的才貌,精心地打扮了下自己,最令人驚訝的是,他竟然在上衣口袋上別了三管鋼筆。那年月,別鋼筆被認為是有文化的象征。而我,卻是一如既往的樸素,我拿了一本書作為禮物,懷揣著一顆怦怦亂跳的心,來到了我們約定的地點。就在即將見到蕓的時候,三毛突發奇想,他要開個善意的玩笑。他把我的書奪了去,他說要讓蕓猜猜,我們兩個到底誰是她要見的筆友。
遠遠的,我終于見到了一直通信卻未曾謀面的女孩。在那個黃昏,微涼的秋風中,蕓穿著白色的連衣裙,好看極了。她輕移蓮步,緩緩走來,她的眼睛幾乎一開始就是和我的眼睛對視,看都沒有看我旁邊的“帥哥”一眼。
三毛終于忍不住了,他問道:“你看我們兩個,誰是你要見的那個人?”
“當然是他。”蕓指著我,毫不猶豫地說。
“那我呢?”三毛有些尷尬。
“你是賣鋼筆的。”
那次,蕓在我的城市玩了一周,我們一起去看紅葉,一起漫步在繁花落盡的大學校園。大學畢業后,蕓去了一個離我很遠很遠的城市工作,而我也回到了家鄉,在一所中學里過著波瀾不驚的日子。再后來,我們彼此都有了家庭,有了越來越多的責任,但我們還時常保持著聯系。三毛曾不止一次地問我,說我和蕓可謂是天生的一對,為什么當時就沒有走到一起呢?對此,我不置可否,也許世界上男女之間除了愛情外,還有所謂的友情吧。
歲月匆匆,不見蕓已好多年了,但我至今依然還會想起那年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