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季
喜怒哀樂孰知曉,朝夕相處了如掌。我養了幾只母雞,自得其樂,日有感悟。
母雞喂養四個月左右,就開始下蛋。家中那只大母雞最先“立功”。它總是“咯咯”地哼著歌,進窩生蛋。下完蛋,它并沒起床,而是用尖嘴從后面將雞蛋“挪”到懷里,再抱窩暖著雞蛋。擁一會兒后,它用嘴輕輕地“吻”著雞蛋——“媽媽的吻,甜蜜的吻……”
眼前這一幕,掀起了我心海的波瀾。當年,祖父看到母雞抱窩了,便揀了十多個蛋,讓它孵小雞。一周后,祖父取出雞蛋仔細瞧著。我好奇地湊上去,他便讓我看個究竟。于是,我接過雞蛋,透過光線,驚喜地看到其中有黑影。祖父說它就是公雞“打樂”過的母雞下的蛋,可孵出小雞,而里面沒有黑影的雞蛋,則不能讓它濫竽充數,得清出雞窩。我聽了,豁然開朗:學問是在觀察、求知中獲得的。
二十多天后,母雞看見蠢蠢欲動的蛋,就用尖嘴啄開一扇小門,小雞便趁機破殼而出,“啾啾啾”地叫,神氣十足,仿佛要喚醒依然沉睡的“弟妹”。待到母雞“出月”后,那可就熱鬧了。只見它在前領隊,小雞們恰似滾動的小絨球,緊跟在后。到了院子里,小雞們心花怒放,有的嬉戲,有的打鬧,有的覓食。母雞無論看見哪里有“好料”,總是舍不得吃,當它“咯咯咯”地叫喚時,小雞們便沖上來,搶著吃著……
難忘那天下午,電閃雷鳴,小雞們驚恐萬狀。此刻,母雞“咯咯咯”地發令,小雞們便聚集而來。它立刻打開翅膀,讓小雞們都擁到“保護傘”下。頃刻間,大雨傾盆而下,母雞成了“落湯雞”,小雞們卻安然無恙……看到這一切,我眼前再現了民間傳說《“燈籠”假孝》中的一幕幕:從前,莆田有個叫“燈籠”的年輕人,一不順心便打罵母親。有一天,“燈籠”在河邊犁地,親眼目睹了“雷雨中母雞護小雞”的情景,猛然醒悟:是啊,母親恰似母雞那樣愛孩子,我怎么能當不孝子呢?這時,他看見母親提飯到田頭,感激萬分,忘乎所以,沖上前要去接飯籃。母親望見他舉著牛鞭奔來,嚇得魂飛魄散,投河自盡了……“燈籠”恍然大悟,才扔下牛鞭,可為時已晚,追悔莫及……
“咯咯咯”,大母雞的報喜聲,平息了我澎湃的心海。它起身出窩,我便撿起了蛋。而它盯著剛生下的蛋,依依不舍地離開了雞窩。我給它“開小灶”,獎勵它吃谷子。它邊吃邊“喃喃細語”,仿佛在發表“獲獎感言”呢。吃飽后,它又去抱窩,暖暖“床”,等著“孩子”來睡覺,盡管蛋已經不在窩里了……
記得那次冷空氣降臨,天寒地凍。那天晚上,雞們吃飽了,便進窩睡覺。只有那只大母雞還站在窩邊,不時瞅著我。它見我無動于衷,就來到我身旁,啄我的腳背。我看電視正在興頭上,沒搭理它。可它“故伎重演”,我趕走它,它卻昂著頭和我對抗……哦!我忽略了為它們做保暖的事。我豁然大悟,馬上抱它進窩,并拿來那張破舊的毯子,蓋在雞窩上面。看著它們暖暖地進入夢鄉,我想雞雖不會說話,但表情達意另有一套……
白天,我下班回家,母雞們總是蜂擁而至,“咯咯”地歡迎主人歸來。進屋后,它們腳前腳后地跟著,我小心地走著,生怕踩到它們。我一上樓梯,它們便在樓梯口望著我,有的站著,有的蹲著,讓人頓生愛憐。好一陣子,沒等到我下樓,它們便會“咯——咯——咯——”地合奏《呼喚》樂曲。我一作聲,它們便停止了音樂。我在樓上忙著,忽然聽見那只大母雞在樓上“獨唱”,好生奇怪:雞從來不敢上樓呢。于是,我走出房間,果然看見它站在樓上。它一看見我,便下樓去了。想明白了,我在樓上沒作聲,原來它是上來看個究竟。這小家伙,沒讓我白疼它!
雞聽懂主人的話,有時候也挺調皮。我用掃把要趕它們到小院子里去,它們卻偏偏往屋里跑,還“咯咯咯”地說:“讓我們在屋里多玩一會兒吧。”我便不再趕它們。它們高興極了,有的抖動雞冠,有的展開翅膀,有的扇著雙翅,在跳“孔雀舞”呢……
一天中午,我看見那只大母雞不吃食了。過了約一個時辰,它的雞冠變得蒼白,雙目無神,站立不穩。情況不妙!我立馬給它喂下半片“土霉素”,再抱進窩……喂三次藥后,它的雞冠通紅如初,不久便恢復了歡蹦亂跳的原樣。我喜出望外,因為自己親手救了一條活生生的小命……
母雞,通人性,重情感,懂感恩。它們雖是家禽,其一舉一動,卻給人以深深的啟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