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金冷
甕,是一種盛水、酒等的陶器。莆田鄉下有大甕,大的直徑長達1米多,高度約2米,中小的不一而足,既能盛水、腌菜,又能裝稻谷、做豆腐等,空出時還是小孩捉迷藏的好去處……
記得小時候,稻子、小麥、番薯收成前,常看到又黑又壯的中年男子挑著一對大甕在村頭巷尾叫賣。一對大甕至少也有一百多斤,挑甕的中年男子氣喘吁吁,滿臉是汗。
現在大甕比較鮮見,在莆田城里,只是在梅峰寺能見到幾個中等的甕,盛滿了水,植上蓮花,甕里還養著金魚,水上蓮花盛開,水面蓮葉漂浮,水下金魚游動,形成一幅十分美麗的景象,煞是好看。
其實,甕在農村曾是一件不可或缺的家什,有存水、腌菜、儲糧、做豆腐等幾大功用。
先說存水。早些年農村里沒有自來水,用水就得去水井那挑,扁擔、水桶、水甕是每家必配的設備。
記得小時候,家鄉處于丘林地帶,喝水用水還真的成為民生的一件大事。大約在20世紀70年代,我在讀小學四年級時,就開始挑水,用兩個杉木做的小木桶,到村外的一口水井處挑水,挑回來后盛在水缸里,一般要跑五六趟才能挑滿一缸,通常可用三至四天。逢年過節,因為用水量大,每天至少要挑一至兩次,有時肩膀都硌出血印,腫起來,最后一趟差不多已經是風擺楊柳,雙腿打軟,幾步一歇。水甕里的水除了吃飯洗涮用外,還有消防的功用,如果失火,可緊急從甕里取水滅火。所以,舊時的深宅大院都放著許多水甕。
腌菜。以前到了冬天,是各種蔬菜收獲的季節,比如蓋菜、包菜、大白菜、蘿卜、花菜等。那時,除了吃新鮮蔬菜外,還會腌制一大甕咸菜,主要是蓋菜、蘿卜等。另外還腌一些包菜、芥藍菜等,因為量小,多用壇子腌,壇子即小甕。腌菜的甕通常放到院子里,上面蓋上木蓋兒,再壓上石頭或磚塊,濃郁的咸菜味飄散出來,酸酸的,澀澀的,鼻子有點抵觸。等腌制好了之后,可隨時從里邊撈出來,切切就是一盤菜了。冬天的農村,哪家沒有腌菜甕呢?這些甕,承載著人們漫長的期待,沉浸著彌足珍貴的人生滋味。
儲糧。甕就是家里的糧倉,甕越大越多就標志著糧食越多。我記得小時候,生產隊在大埕上或在地里按家按戶以公分多少分糧,一堆一堆的,我們家雖然人多,但壯勞力少,每次都分得很少,弄回家倒進甕里,只到甕的腰部。還有儲存小麥、番薯等糧食。一年到頭糧食不夠吃,只能依靠在莆工作的父親微薄的工資買,我們家是“糴”,別人家是“糶”,打小我就知道了這兩個漢字的區別。
做豆腐。將磨好的一桶桶豆液,挑回去過濾。把濃稠的豆漿舀進一個制式的十字木棍吊掛的大豆腐紗布包里,純正的豆漿就會稀里嘩啦地淌到了豆腐紗布包下邊的甕里。為了將豆液潷盡,一個是在剛開始的時候一邊倒豆液,一邊用制式木槳攪勻,有的婦女也用手不停地攪拌,使豆液過濾、流淌得快。等差不多的時候,雙手虎口扎住紗布包的上端,用力擠壓,直至豆液潷盡。然后將豆漿舀進鍋里燒開,點鹽鹵水(還有一種用石膏鹵水),直至豆腐結成一團團豆花,也有叫“豆腐腦”,又鮮又嫩,聞一下就能讓人垂涎欲滴。
甕空出來時,也是小孩玩捉迷藏的好去處。記得小時候,村里幾個小伙伴在玩捉迷藏。其中有一位小孩一下就躲進大甕里,先把蓋子蓋住一半,等人跳進甕里,用手支住上面的蓋子,慢慢地移動直至把整個甕口蓋住,結果誰也找不到。到了中午吃飯時,他才想從甕里爬出,但因為個子矮且甕又比較高,最后只能在大人的幫助下,才從甕里“逃離”。
甕,這個分量沉重的物件,已慢慢地從人們的視線里消失了,但它留給人的記憶是長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