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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楠

大三暑假，我回到了老家。每天早上，我都到小區的操場上跑步。期間，總會看到一位老人。

老人不是來跑步的，而是搬個凳子坐在那兒，懷里抱著一只小貓，有時逗一逗懷里的貓，有時呆呆地看著我跑步。

有一回，老人跟我打招呼：“不跑了？”

“嗯。”我應道。

“到我家洗把臉吧，看你一臉汗。”

我以為這僅是客套話，就笑著推辭了。誰知他執意讓我去，態度十分誠懇。我感覺有些好笑，心想這老頭真有意思，也不忍拂了他的好意。

到了他家，匆匆洗了把臉，向他道過謝后，我發現桌上有一本孫犁的《白洋淀紀事》，版本很老。我和他聊起來：“大爺，您喜歡看書？”老人點點頭：“我退休前是小學語文教師，喜歡看書。”我說：“孫犁是我最喜歡的一位作家，想不到您也喜歡。”他說：“孫犁的文字純樸，有味兒。”

我問老人，可不可以把《白洋淀紀事》借我看看？老人很爽快地答應了。

后來，我又向老人借了幾本古典名著。他很喜歡我去他那兒借書，也喜歡跟我聊，仿佛有說不完的話。他告訴我：“老伴兒去世十多年了，有兩個兒子，他們太忙，沒工夫看我。我有退休金，吃喝足夠了。”

我即將開學時，去老人家還書，順便告別。走到他家門口，聽到他在和什么人說話。

“老二，我知道你忙……你大哥離得遠，可你離得這么近，也不來看看你爸……你爸老了啊……爸想你啊，想你們哥倆啊……”

我敲門進去，屋里空蕩蕩的并沒其他人，老人懷里抱著小貓坐在那兒。我問：“大爺，您剛才和誰在說話？”他訕訕地說：“誰呀？沒人！我在和這貓說話呢。”顯然，老人太孤獨了，把貓當成了傾訴對象。我不禁覺得凄然。

春節回家，早上跑步的時候，我卻沒有看到端著凳子坐在那兒的老人。我決定去他家看看。到了那兒，發現門上了鎖。鄰居告訴我，老人已經離世了。

他是死在床上的，死了幾天，才被鄰居發現的。鄰居進去的時候，那只貓在旁邊叫著。

鄰居說，貓可能是餓了，等著老人喂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