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馬
海帶是一種生長在大海里的藻類植物,是餐桌上的美味佳肴,我對家鄉的海帶有著一種特殊的感情。
我小時候的寒暑假既沒有作業,也沒有針對中小學生名目繁多的培訓機構,按理說小孩子可以好好地瘋玩,但因為貧窮,我不能無憂無慮地玩耍。從十一歲那一年的寒假開始,我就得利用這個假期到海帶養殖場打工賺錢,解決我下學期的學費問題。
海帶養殖場距離我家200米左右。那時,養殖場內坐著夾海帶苗的大多數是大人,還有一些是我的同齡人。一條棕繩4米長,棕繩擰成三股,非常結實,像極了麻花。大人比較有力氣,左右兩只手的大拇指和食指輕而易舉就扭開了棕繩,使之出現縫隙,然后用右手把一棵40厘米左右長的海帶苗的頭塞進去,棕繩便恢復了原狀。大概每隔10厘米又要夾一棵苗,周而復始,一條棕繩夾40棵海帶苗。大人們技術嫻熟,動作快,不一會兒就夾完了一條棕繩,一天下來可以夾一百多條棕繩,看得我們目瞪口呆,好生羨慕!我們年紀小,力氣小,得十分用力地扭動棕繩,笨手笨腳地塞進海帶頭,一天只能夾20條左右的棕繩。
寒假是一年中最寒冷的季節,那時候沒有保暖內衣,更沒有羽絨服,雖然我們穿得不少,但都不保暖。我們冷得發抖,小鼻子凍得通紅,鼻涕不停地流下來,忙用袖子擦,擦了又流,有時用力吸一下,鼻涕吸進去了,過了一會兒又流下來了,只好又擦,好像關不住的水龍頭。我的小手常常凍得通紅,當時既沒有保暖手套,也沒有防水手套,只能左右開弓用力地扭動棕繩,久而久之,我兩只手的大拇指和食指的皮都被磨破了,露出了鮮紅的肉。經過海帶苗的浸透,我的手火辣辣地疼,有時疼得齜牙咧嘴,想歇一會兒,但看到小伙伴們都在埋頭苦干,我就不敢再偷懶了,于是我咬緊牙關,繼續干。
回到家后,我開心地對媽媽說道:“媽媽,我今天夾了二十三條苗繩,比昨天多兩條呢。”“哦,有進步呀。你的手讓媽媽看一下吧?!薄皨?,別,我的手有什么好看?”我怕媽媽看了心疼,忙把雙手藏在背后,媽媽不由分說拉過我的手,眼里噙著淚。我邊擦眼淚邊安慰媽媽說:“媽媽,我睡著了就不痛了?!闭l知媽媽的眼淚一下撲簌簌地流下來了:“你明天不要去了?!薄安?,我的小伙伴都去,我也要去?!?span>
第二天,我又準時去了,腳因為長時間地坐著,麻木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了,用力地跺一下,這才有點感覺。夾海帶苗時要把棕繩放在膝蓋上,要無數次地扭開棕繩的縫隙,棕繩是濕的,海帶苗也是濕漉漉的,久而久之膝蓋上的褲子不但濕了,而且還臟兮兮的。
為了加快夾苗的速度,我和同齡人比賽著,看誰夾得快,夾得多。于是,現場氣氛開始活躍起來了,更有干勁了,勝利的一方總是很得意,被比下去的一方也不沮喪,小腦袋瓜們都在忙著計算今天可以賺多少錢。
天暗下來了,我和小伙伴們也下班了,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在回家的路上,膝蓋上方到大腿上的褲子都濕透了,一陣風吹來,更覺得寒冷,但我們還是開心得有說有笑。第二天,匆匆地扒了幾口早飯后,我們又風雨無阻地向養殖場進軍了。
勞動雖然很艱辛,但能夠靠著自己勤勞的雙手解決學費問題,我感到無比的驕傲和自豪,現在回想起來,覺得非常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