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徐某某,原籍云南曲靖鎮雄縣人,于上個世紀的九十年代,同許許多多同齡的興奮而燥動不安的年輕人一樣,懷抱著尋夢、淘金的雄心壯志,他來到了當時正處于改革開放前沿的晉江市,開始了他的尋夢福建之旅。但:“末來很美好,現實很骨感”,當每天辛辛苦苦地在工廠里干著十一、二個小時的活,工資卻總是那樣地少得可憐,他心里徹底失衡了,如何快速地達致夢想呢?于是,他決定鋌而走險,狠狠地做上一票,而后從這個地方消失,再在另一個地方開始好好地享受他的人生。他和姐姐合謀,綁架了一小孩,這也給他的剛開始的人生旅程中留下一個極不光彩的黑色污點。他為之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他被判處無期徒刑,并被送到福建省建陽監獄服刑改造,而后,于1997年被送到莆田監獄繼續服刑改造。
2009年,在歷經艱難的煉獄生涯之后,他終于得以解放新生了。當年的英俊小生出來后變成了年屆不惑的小老頭。謀取生路都成問題,更別想創業發展了。如何突破僵局呢?他在苦苦地思索著。
還是現實一點吧。利用在監獄里練就的熟悉的針車技術,以及在監獄里多年擔任的班組長管理經驗,他得到了莆田一家鞋廠老板的賞識。先是從最基礎的針車工做起,而后,當上了車間班組管理員,再到生產部經理,再到廠長,一步一個腳印,他在慢慢地圓著內心里的夢想。
與事業上的順風順水相輔相成的是,他還得到了愛情,并辦妥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成家立業。他當了上門女婿,女方是廠里面他手下的一名女工。而且,年齡相差懸殊(他與老婆相差13歲)。就這事,我曾在電話里調侃他這是“老牛吃嫩草”,不但泡了莆田的妹子,還終于有了自己的歸宿。他憨憨地笑了笑,卻又象是辯解又象是自嘲地回應道,“好歹俺還是有點內涵,有點能耐的嘛,難道就不會是支潛力股?可不能隔著門縫看人,把我看扁啰”。
婚后,內心里一股不安份的創業烈焰無時不刻不在煎熬著他的內心。2011年,在權衡再三后,他在人生的重要階段作出了正確的選擇,他辦起了鞋面加工廠。他利用這幾年在莆田鞋廠積累起來的人脈關系,開始做起了鞋面加工業務。剛開始,員工只有區區的二三十名,漸漸地,有一些云南的老鄉也慕名而來,加入到他的創業隊伍當中,他的廠子慢慢地積聚有四五十名員工,規模越做越大了,并且經營得越來越出色,企業開始步入良性循環的軌道。他搖身一變,成為了“徐老板”。剛開始,他很不習慣人家這樣子稱呼他,但慢慢地,他開始適應了“老板”這個稱謂,也琢磨起當老板必須所要的責任和擔當。
當我透露出想過去探望他的意愿時,他爽快地答應了我的請求。于是,在這個初夏日的午后,伴隨著炎炎夏日的,還有他的熱情似火,在問了我在哪里的大致方位之后,他開車去接我到他的廠子里。坐在車里,他優雅著握著方向盤,車里播放著輕柔、舒緩的音樂,他輕輕地嘆了口氣,向我娓娓地道出他這些年所經歷的無奈、感想與抱負。他說,“當年,我要是留在原先那個廠里面,年薪至少也是十五、二十萬,但工資再高,也畢竟只是一個高級打工仔,發展潛力有限。我思慮再三,最后決定出去自己干,也才有了現在這個廠子。回想起來,確實挺不容易的。現在外面事情不好做,這個行業競爭太激烈了,但lsquo;狹路相逢勇者勝rsquo;,機會還是很多的,關鍵要看如何去把握。我現在有四五十名員工,從事著鞋業這個產業鏈的最低端,活兒多、細、雜,且利潤微薄,所以必須要有突破。下一步,我計劃要盡快上馬一條成型線,這樣,我的成品鞋就出來了,我就可以直接從客戶那里接單,有機會,我還想創立自己的品牌hellip;hellip;”
“我迫切希望我的企業能夠做強、做大,能吸納更多的人到我的廠里就業,特別是刑釋人員。因為我曾經有過這樣的經歷,我更懂得他們出獄后面對這個日新月異的社會,會遭遇到的無助與困惑,如果能夠及時地解決他們的就業問題,他們就不會因無所事事,而重新走回到原先的老路上去。這并不是我覺悟高,而是我理解他們,同情他們,并真心想為他們解決一些就業和生活上的燃眉之急。”
“我的事業還剛剛處于起步階段,壓力是有的,但我通過自己打拼而得到的財富,我才會心安理得。我坐牢坐了二十多年,在那樣的地方呆了那么久的時間,它幾乎差點毀了我的一生,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后怕。不過我也沒有白坐,至少我在獄內熟練掌握了鞋業的全部運作流程,這對我現在能夠游刃有余地從事這個行業有很大的幫助。所以,凡事有得也有失。”
“這些年,經歷了這么多事,我看透了很許多,也琢磨出很多人生事理。人啊,必須要去不斷地奮斗,才會得到回報。天上不會自動掉下餡餅,妄想一夜暴富是不可能的,而且注定是要付出代價的。”
“人要懂得感恩。我感謝政府給了我這個曾經的罪人一次重生之恩,讓我有機會得以重新做人。我特別感到難過的是,我原先的受害者,一個好端端的家庭被我害了,這是我一輩子也無法償還的債。我想等我有了一定的財力,我必須要補償被害人家屬。要不,我的良心一輩子都會受到譴責的,我的心靈會背負上沉重的枷鎖,我會寢食難安的hellip;hellip;等過上幾年,企業上到一定規模,我要去做慈善hellip;hellip;”
“同時,也真切地希望社會能夠理解并接納我們這些曾經的浪子,為他們在就業、創業等許多相關政策上給予關心和扶持,讓他們有事可做,有業可就,只有這樣,這個社會才會步入良性、有序的運行軌道,才會和諧hellip;hellip;你們這次的回訪活動很好,我很樂意配合你們的回訪調查,說明社會正在逐漸地重視我們這些特殊群體的回歸問題。這是個很好的跡象hellip;hellip;” (陳志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