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公度自泉州奉召來到臨安,一路上思前想后,心中非常不安。來到臨安,僅在秘書省作了一個小官,位卑祿薄。這對他已是十分不公,殊不知奸相秦檜早已打定了壞主意,決心非要罷了黃公度的官,現在給他這一官職,只不過是暫時掩人耳目而已。不久,秦檜的陰謀便開始實施了。侍御史汪勃果秉承秦檜的意思,彈劾黃公度,說他“欲為趙鼎游說,譏切時政。”原來黃公度在泉州做官時,曾寫信給秦檜用以“居言路”的李文會說“雖莫陪賓客后塵,為大廈之賀,固將續史林野史,記朝陽之鳴”。觸犯了權奸,于是被罷歸抵家。就是在這個時候,黃公度寫下了一首《菩薩蠻》詞:
眉尖早識愁滋味,嬌羞未解論心事。試問憶人不?無言但點頭。嗔人歸不早,故把金杯惱。醉看舞時腰,還如舊日嬌。
黃公度原有兩個侍女,一個名叫倩倩,另一個叫盼盼。她們都是“蘭質蕙心”,聰明伶俐,善解人意,而且“體輕飛燕,歌欺樊素,壓盡芳菲”。黃公度常年在外地做官,難免時時牽掛。現在罷歸抵家,久別重逢,本應喜不自勝,而自己仕途坎坷,輾轉沉浮,即使回家了,也是“還家少歡趣”愁懷難遣。在這首《菩薩蠻》詞中,他恰恰是借敘寫的兩個侍女重逢之際的音容情態,抒發了自己政治失意的悲愁。詞人寫道,他遭罷黜,家人深深地為他擔憂,就連世事未諳的侍女也時時為之牽念,“眉尖早識愁滋味”。這反映出權奸當道“一時忠臣良將,誅鋤略盡”。詞人看到侍女如此,不忍她們的羞澀窘迫,便打破尷尬的沉默,開口試問:“憶人否?”這一問,引而不發,反以“點頭”作答。“嗔人歸不早,故把金杯惱”,以詞人的假意形象寫侍女思憶主人的滿腹幽情無處訴說,借故問金杯發泄的往事,把侍女對他的思念之情,真切地寫了出來。
但今日重逢,善解人意的侍女為替主人排憂消愁,便強做歡顏,權做一時之舞。對此,詞人心中很是明白。念此,心頭更增添一陣酸楚。自己對侍女雖是感激不盡,但無論怎樣也難裝出笑臉,這樣一來,就難免傷了她們的心。為酬謝侍女們的一片情意,更為借酒澆愁,詞人索性一醉方休。于是,他們推杯換盞,開懷暢飲,以至酩酊大醉。
只有在這時候,醉態朦朧,醉眼惺忪,再看侍女們的翩翩舞姿,襲人的嬌嬈,才同往常一樣。但只可惜那種“壯圖”得逞的往日早已不復存在了。(續完) (郭大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