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 禮
我們家擁有第一輛單車是在1985年。那時父親在鎮(zhèn)上上班,離家大約有二十余里路。父親是一個很顧家的人,他每天都堅持回家里住,因此為了趕時間,他常常天不見亮就得從家里出發(fā),下班后又匆匆忙忙地趕回家。盡管這樣,父親還是經(jīng)常遲到,被單位罵了幾次后,父親一咬牙,買了一輛二手的自行車。
那時在農(nóng)村,走親訪友,趕集辦事,都是走著去,即便去五、六十里路外的縣城買煤,大家也很少坐車,幾乎都是挑著擔(dān)子走路。當(dāng)時去縣城每天只有一趟車,早上從鎮(zhèn)里出發(fā),下午從城里返回,車內(nèi)擁擠得沒有一絲縫隙,就像一條密不通氣的沙丁魚。那時,能擁有一輛自行車是無數(shù)村民最大的夢想。
當(dāng)父親將自行車從鎮(zhèn)上騎回來時,整個村莊都沸騰了。村里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云聚在我們家門口,像看西洋鏡似地?fù)崦鴫|,擺弄著車把,還有的人躍躍欲試想騎兩圈,結(jié)果一爬上去就摔了下來。第二天,我們家買了一輛“洋馬兒”的事,就被鄉(xiāng)鄰當(dāng)作爆炸性新聞四處傳播。父親本來是很后悔買車的,但見鄉(xiāng)鄰如此羨慕,他又覺得物有所值,臉上溢滿了自豪。
父親對那輛自行車十分愛惜,每次用后都要用一條濕帕子,輕輕地將上面的灰塵擦去。不管螺絲有沒有松,總要檢查一遍,用扳手緊一緊,唯恐車子有丁點的損傷。漸漸地我對那輛自行車也著了魔,老是想趁父親不在的時候偷偷推出去學(xué)??墒歉赣H看得很緊,生怕我將車摔壞了,不用時都上了鎖,只有他偶爾高興時才會將鎖打開,在車后扶著教我學(xué)。
后來父親離開了家鄉(xiāng),去了廣東打工,于是那輛破車就理所當(dāng)然地成了我的坐騎。我依然像寶貝似地珍愛著,從不讓別人碰它一下,要是上面掉了一塊漆,我會心痛得如同從自己身上割了一塊肉似的。這輛自行車一直陪伴了我十年,其間修補(bǔ)了無數(shù)次,但始終舍不得丟棄,直到我升上高中,這輛自行車才徹底退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