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玲
有一本書是我青春的圣經(jīng),那就是路遙的《平凡的世界》,有一部電影永遠地留在我的記憶里,那就是《少林寺》。
我生于上世紀70年代的鄉(xiāng)村,小時候,演電影是在村里的大街上,豎起兩根棍子,再用繩子扯上幕布就可以放映了。那時候娛樂少,對于看電影,男女老少一樣的狂熱。我上小學五年級的時候,人們紛紛傳說快要演《少林寺》了,究竟是什么時候誰都不知道。我們在無限期待中終于盼到了,可惜是在五里外的一個村子,這么近的距離當然不算障礙,但要收一角錢的票,我那節(jié)儉慣了的父母畢竟沒有花錢看電影的習慣。我只能聽說《少林寺》了,電影是在大隊里演的,真正的人山人海,門口有收票的,墻頭上到處是站崗的。
我沒看到《少林寺》,可也知道了里面有個武功高強的覺遠小和尚。男生們已經(jīng)在比比劃劃地練“十八般武藝”,我還從別人嘴里聽到了一些臺詞,比如:“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站如松、坐如鐘、行如風、臥如弓”;還有人會唱幾句“少林,少林,有多少英雄豪杰都來把你敬仰hellip;hellip;”
記不清又過了多久,我們村也終于上演《少林寺》了,看完了我們都特激動興奮,除了對反面人物刻骨仇恨,對英雄無比敬仰,對男女主人公的愛情似懂非懂之外,電影散場回家的路上還練起了飛腳醉拳什么的。電影中的很多片段現(xiàn)在依然記得很清晰:清晨,武僧們去挑水,兩臂平舉水桶,跑過溪水中的石頭;小和尚覺遠用繩索套住牧羊狗,不小心悶死了它,趁著黑夜烤起了狗肉,在樹林里邊吃狗肉邊念著“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還記得那些武僧在練武殿里長年累月練武習拳,大殿里處處是坑坑洼洼hellip;hellip;我當然也喜歡電影里的插曲《牧羊曲》,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那么清揚婉轉的旋律,小和尚和牧羊女那段哀婉的愛情更是令人蕩氣回腸。影片結尾的時候,寺內的主持問覺遠:“盡形壽,不淫欲,汝今能持否?”當時,對那句晦澀的話是不理解的,但知道他肯定了就不能娶那個美麗的牧羊女,我真是恨不得拉住他的袖子告訴他千萬別答應啊!可小和尚還是顫抖著答應了,那段戛然而止的愛情讓我心里難受了很久。
《少林寺》看完了,大伙對少林寺的狂熱卻才剛剛開始。那時候,我們班就有三個男生要坐車去少林寺,后被警察送回來,遭到老師和家長一頓罵,但大多數(shù)男生依然癡心不改,他們經(jīng)常爬上半人高的圍墻,縱身往下跳,說是施展輕功,傷了胳膊腿是很平常的事。我是女孩子,當然沒那么狂熱,可是《少林寺》卻中斷了我最初的一段小美好。當時,我們班有個叫黃原的大眼睛男生,我經(jīng)常和他一起做功課,也喜歡和他打打鬧鬧,看了《少林寺》后,他愛學壞人王仁則的動作,還怪聲怪氣地念著臺詞:“野性難馴!”我因此對他深惡痛絕,再也不理他了。后來,我們考入了不同的中學,如今想來,已經(jīng)有幾十年不曾相見了。
《少林寺》是我心中永恒的經(jīng)典,在電視上見到李連杰,已不復當年的英俊瀟灑,可那些斑駁的記憶,那些曾經(jīng)熟悉的面孔和場景依然鮮活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