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 云
1985的7月,我參加完高考,就回家等分數。等分數的日子,心情忐忑不安。
這天,我在田里幫父親鋤草,在縣城上班的堂哥趕來找我,說:“大喜事!今年的高考分數出來了,今天我去一中看了,你考上了,還超了不少分。”
第二天,我們幾個分數過了大學錄取分數線的同學,騎著自行車,你追我趕,趕到學校。 分數寫在校門左邊的大黑板上,我一下子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超出錄取分數線40多分。
知道了分數,接下來就是報志愿了。當時我們學校報志愿,學生沒有什么自主權,都是老師給填寫。我們坐在教室里,靜靜等待。其中有個學生對老師給自己報的學校不滿意,想報別的學校,結果老師大怒hellip;hellip;
這下,我們誰也不敢有異議了。
輪到給我報志愿了,老師把我叫到講臺下。我問:“老師,我應該報哪里呀?”“北大、復旦沒有希望,他們各從我們省招收十幾個人,你在60名左右,去不了。”“報南開行嗎?”“也有點虧?!薄澳俏覒搱竽睦镅剑俊薄澳衬硯煷螅 蔽也幌雸髱煼秾I,于是極力鼓起勇氣,說:“老師,我想報南開!”老師的聲音也高了起來:“你的性格,比較適合報師范。再說,上師范基本不用家里拿錢!”老師絲毫不顧及我的不情愿,硬是給我報了這所師范大學。
我拿到了師大的錄取通知書,那個比我分數低的同學卻拿到了中國人民大學的通知書。回家的路上,他騎著自行車,敞著懷,剛買的雪白的襯衣,被風吹得在脊梁后面高高飄起,像旗子一樣獵獵作響,然后翻過頭頂——他實在太高興了。他說他要去安慰一個落榜的女生,又怕父親急等通知書,讓我把通知書先捎給他父親hellip;hellip;
同學的父親,是一個初中教師。他讀著兒子的通知書:“中國人民大學!”幸福和自豪之情流露在臉上。眾多老師圍過來,爭相看這份通知書,都禁不住嘖嘖稱贊,眼中充滿了無盡的艷羨?!澳憧忌狭四睦铮俊蓖瑢W的父親高興過后,看到了我,拿過我的通知書:“師范呀?師范也好,農村孩子只要能考上就行hellip;hellip;”我接過他遞回的通知書,站在一旁,再也沒人理我。
我感到了深深的失落與不甘。
二十多年過去了,我從一位意氣風發的青年,變成了一名性格沉穩、處變不驚的中年教師。但每年高考完畢,看見考生和自己家長一起商討填報志愿時的情景,當年那種不能做主的遺憾就涌上心頭,久久不能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