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言
我的童年是在那極度貧困的小山村度過的,米飯對于整年以地瓜、雜糧等為主食的孩童來說,完全是一種奢侈品。
我永遠忘不了曾經為一把米飯所付出的代價。
事情發生在我十歲的那年夏天。
夏季收成,生產隊第一天開鐮收稻,得去較遠的外圍田。與往年一樣,午飯由生產隊統籌安排,生產隊出干飯,社員自己帶菜,亦作開鐮慶典。
剛度過幾個月“青黃不接”缺糧難關的全勞力、半勞力的社員們,為了這一頓難得的干飯,傾巢出動,可憐我們這些未成年的孩子,只能眼巴巴望著大人們享受那“美餐”,垂涎三尺。
各家各戶的老人、小孩總會在他們開飯前送菜湯去田頭。那年代,能有什么好菜,大多數只是芥菜湯而已。
我與同齡的孩子們一樣,中午時分,為母親送去了芥菜湯。
“開飯了!”生產隊隊長話一傳出,兩個大鍋旁立馬圍滿了社員,大伙爭先恐后地盛飯,亦恐遲了沒飯。
我母親與大伙一樣,搶盛了一大碗像小山一樣的干飯,坐到一棵樹下津津有味地吃著。
我蹲在母親身邊,咽著口水看著大伙吃飯。
母親趁大伙吃得正濃沒留意,偷偷塞給我一把鍋巴夾米飯。
我接過鍋巴飯,迅速溜到無人的角落,埋頭狼吞虎咽起來。
“你在干什么?”不巧,我剛要吃完,生產隊隊長卻不知何時站在我的身邊瞪著眼問。
我抬起頭來,怔怔地看著他,滿嘴的干飯想咽下去卻無法咽下,嗆咳得我無法喘息,反而把嘴里的飯液噴出,濺到了隊長一臉。
“把手伸出來”可能是由于臉被濺到的原因,隊長一手擦著自己的臉,一手拖著我肩上的衣服說。手上還剩的一點飯,我把它緊緊地捏著藏在身后。
“啊!”我的臉由白變紅至耳根,兩道不爭氣的眼淚順著我的臉頰往下淌,我“啊”的一聲哭了出來。
“怎么了?”母親循聲趕到。
“她偷公家的干飯吃。”
“你這不爭氣的孩子。”沒讓我有辯解的機會,母親劈頭蓋臉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臉上。
“媽!”我睜著淚眼看了看母親那充滿內疚傷感的臉,扭頭跑了hellip;hellip;我好冤啊,我沒偷。
回到家里,我一頭扎到了床上,傷心地放聲大哭,小孩難懂大人的無奈。
晚上,母親收工回家,特地去鄰居家借了一點米,為我做了一碗干飯。
我埋頭吃著那香噴噴的干飯,心里甜滋滋的,早已不介意母親的那巴掌。
“媽,你怎么了?”等我津津有味地吃了大半碗飯后,抬頭望見母親正抹淚,不解地問。
“快吃吧。”母親沒正面回答我的提問,而是摸了摸我的頭然后走開。
母親,我現已長大了,也已經能懂你當年的無奈了hellip;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