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宇翔
小時候,生產(chǎn)隊按每戶的勞動力分口糧,我家勞動力少,僅母親一人出工,因父親身體不能做苦力,便常年在外以剃頭謀生。那會,我家分的糧食都不夠吃,母親每餐都煮稀飯,或從別人家弄來幾個已腐爛的紅薯,剁成丁片墊底,上面撒幾粒米煮成紅薯飯充饑,那腐爛的紅薯好苦好難吃啊!
記得有一次,家里沒一粒米下鍋了,我餓得實在撐不下去了,好想吃幾口米飯,這時,我想起了羅伯母家常有白米飯吃,她兒子光保和我玩得好,我就哭著求母親:“媽,我要到光保家去吃白米飯hellip;hellip;”母親無奈,只好抱著我去羅伯母家。見到羅伯母,母親卻開不了口,餓得發(fā)暈的我,自己開口了:“伯母,我要吃白米飯hellip;hellip;”羅伯母二話沒說,就給我們各盛了滿滿一碗白米飯。我狼吞虎咽,母親卻像數(shù)飯粒一樣動作緩慢,眼淚叭噠叭噠地滴hellip;hellip;那時,我不明白,有這白花花、香噴噴的米飯吃,母親還哭什么呢?
又一個早上,下著雨,母親病了,我準備做早飯,可米桶沒米,我和妹妹要去上學,我急得不知所措,母親呻吟著要我去鄰居家借米,而在我的印象里,我家經(jīng)常向人家借谷借米,有的借了幾年都沒還上,再去借能借到嗎?可沒辦法,我只好硬著頭皮打著雨傘拿著一個碗出門了。
在雨中行走,我的破鞋已浸水了,我一路小跑去了柳嬸家。可我還沒開口,柳嬸的婆婆看著我手上的碗,就明白我的來意,便說:“怎么又來借米?你媽借了幾斤還沒還呢hellip;hellip;”在一旁的柳嬸,沒說話,我把頭埋得低低的,不敢再張口,然后沮喪地拿著空碗往家走。母親看到我空著碗回來了,似乎早有預料,要我去自留地里扯剛長出的紅薯苗,炒著吃。于是,我打著傘跑到自家地里,扯來幾把紅薯苗,洗凈,炒熟,這樣總算打發(fā)了一頓早餐。
直到上世紀八十年代,分田分地,生產(chǎn)隊里的田地、山林、魚塘都承包到戶。常年在外流浪的父親回來了,他坐鎮(zhèn)指揮,家里勞力少就請人,或承包給他人。這樣一來,地里,種了各類蔬菜和莊稼;山林,栽種上了果樹;魚塘里,養(yǎng)上了很多魚hellip;hellip;從此,我家脫貧了,與“荒月”徹底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