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來彩
每到我生日的時候,我就會情不自禁地想起母親為我做的面雞蛋,想起母親帶著羞愧而內疚的眼神。
我小時候家里很窮,弟妹又多,常常吃了上頓沒下頓。我是家中的長子,母親格外地疼愛我,每逢我生日的時候,她總是想方設法地為我煮一個雞蛋,然后偷偷地塞給我,一再囑咐我不要讓弟妹們看見,怕他們看見也爭著要。
我14歲那年,母親積勞成疾,病倒在床上。但她死活不肯去醫院治療,只是每天熬一點姜湯喝。后來實在撐不住了,才住進了醫院,這對于一個本已清貧的家庭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因為母親的生病,家里只有父親一人干活,所以到了年終連“討口糧”的錢都沒有,父親無奈把家中三只老母雞賣了,這可是家中最重要的經濟來源,油鹽醬醋都是從它的屁股底下摳來的。
母親在床上淚流滿面地說:“都是我拖累的!再過幾天,就是彩子的生日了,連個雞蛋都吃不上了,真可憐!他要是生在富人家就不會受這個苦啦?!?br />
以往都是盼著生日來臨,可那些年我卻害怕過生日。有時我也狠狠地想:要是我生在富人家該多好啊!像鄉長的兒子唐國福那樣想吃什么吃什么,想買什么買什么,那該多好啊!可是一想到躺在病床上的母親,我就情不自禁地產生一種犯罪感,竟痛恨起自己無情和自私自利。想到這些,我很內疚,故意在學校挨到很晚才回家。我到家的時候,家里人都吃過了,母親把我喊到房里,從紅木箱里端出一個粗瓷碗,聲音顫抖地說:“彩子,今天是你的生日,媽從隔壁的二娘家借了點面粉,給你做了三個lsquo;雞蛋rsquo;,家里實在太窮,你不要怪媽hellip;hellip;”她滿臉愧疚而內疚地望著我。
我接過粗瓷碗,望著那三個用面粉做成的雞蛋,心里酸酸的,我情不自禁地喊了聲:“媽hellip;hellip;”便跑到了屋外,站在屋后的樹下,任淚涌流。兒女的生日本是母親的受難日,應該是兒女感恩的日子啊!可母親仍然想著兒子,自己承受著巨大的病痛折磨,卻仍然為兒子生日沒有能吃上雞蛋而羞愧、內疚。
今天又到了我的生日,我不禁想起母親為我做的面雞蛋,想到母親那帶著羞愧而內疚的眼神,心里非常難過hellip;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