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凌
當年母親帶來了一件特別的“陪嫁”:一塊寬大厚實的砧板,這就意味著母親在以后的歲月里要打理全家人的繁重家務。事實上,母親幾乎每天要用到它。
那時兄妹多,家里窮,鄉下人除種地,幾乎沒有其它的經濟來源,有限的開銷靠養豬和雞這兩個“土銀行”來補貼。雞下了蛋,母親留下少許給我們兄妹幾個解解饞,大部分積攢起來拿到供銷社換些火柴、棉布、鹽和糖果等回來。豬也只有等到春節前才會殺或賣掉。
那塊切菜的砧板,承載著我們童年和少年的美好記憶,歷久彌新。在廚房里,總能見到母親忙碌的身影。如果放學早,大姐會去幫忙添柴火,邊講著學校的趣事。母親手忙耳不閑,邊切菜邊傾聽。聊到開心處,母親時常補充幾句,囑咐她要好好學習,為弟妹們做出榜樣。農家平常也沒什么好吃的,可母親把菜切得精細,舍得用油,米飯也煮得酥酥的。盡管餐桌上少見魚肉,但總有一大碗撒著蔥花香噴噴的蛋羹,我們仍吃得很開心。
每年春節是我們全家最幸福的時刻。在外做木匠活的父親會帶回一些從城里買的糖果,還有我們根本見不到的水果,像香梨、“國光”蘋果等。因為數量不多,母親在砧板上細心地切著,分成若干份,讓我們一飽口福。春節前,上砧板的品種也多了,有排骨、剛殺的雞、集市上買的藕,等等。母親的剁肉聲仿佛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音樂。好吃的我們,聞著廚房飄出燉肉湯的香味,隔一陣就鉆進去,母親嗔笑道:“一堆小饞貓”。父親則抽著旱煙袋,憨憨地樂hellip;hellip;
后來我們都長大了,“飛”出山村,有了自己的事業和家庭。母親老了,滿頭白發,手腳不利索,雞和豬也喂不動了,那塊砧板已閑置多年。春節回家,我們捎回城里買的塑料砧板,光潔輕便,母親總是說味道不好聞,她還是摸摸索索地在那塊已陷下去的砧板上為我們切肉切菜。母親的砧板承載著她對兒女的愛,也消磨了母親的苦難年華hellip;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