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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志平

現(xiàn)在的生活，用水特別方便。但在上個世紀(jì)八十年代前，農(nóng)村沒有自來水，平日里用水需要去挑。
那時家里喝的水、煮飯的水、洗漱的水，都是用肩挑回來的。我家附近有兩口井，一口離家近些，但是要爬十來層石階，而且是去的時候下階，回來時上階。那口水井，四壁用紅磚砌成的。深不見底，冬天暖烘烘，夏季冷冰冰。一年四季全是活水，不亞于現(xiàn)在的礦泉水，喝了沁人心脾，疲乏盡消；另一口距離稍遠(yuǎn)，但路平。
每當(dāng)晨曦初露，挑水的人們就光著腳板，肩挑水桶，陸續(xù)來到井邊打水。大家打水的動作十分利索，輕松自如。放下水桶后，只要上頭手一抖，下面一聲“撲隆通”，只聽“唰唰唰”幾聲，一桶水就提上來了。打滿水后，撐起扁擔(dān)“吱呀吱呀”地往回走。一路上你去我來，笑臉相迎，趕集似的。
小孩子田里的農(nóng)活不會干，就做些家務(wù)，減輕父母負(fù)擔(dān)，挑水就是一項日常家務(wù)。每天放學(xué)回來都要挑幾擔(dān)水。那時，家家戶戶都有一口或兩口大瓦缸用來儲水。我們必須把水缸盛滿后，再剩一擔(dān)，才算完成任務(wù)。記得我上小學(xué)的時候，農(nóng)忙時節(jié)，奶奶、母親往往天蒙蒙亮就出門去田里勞作了，此時挑水的重任就落在我們?nèi)值茴^上了，我們會到離家不遠(yuǎn)的那口井去挑。說真的，這挑水是個苦差事。我們不是用小水桶挑水，就是用大水桶抬水。從表面看，抬水好像比挑水省力，因為畢竟一桶水由兩個人來分擔(dān)，其實抬水也不輕松。兩個人抬水要比一個人挑水難，難在配合。配合不好，就會產(chǎn)生共振，水就要溢出來。兩個人要步伐一致，高低適中才行。如果兩個人抬著滿滿一桶水上石階時，這水桶容易在扁擔(dān)上“溜冰”。上去時，前面一人往往要用雙手抬著扁擔(dān)，為的是與后面抬在肩上的人保持相等高度，避免水桶向后滑動。這時候如果一不小心摔跤了，連人帶桶往下滾，會弄得渾身像落湯雞。
有時候我也一個人去挑水，那時人瘦且矮，我只能挑半桶，但還是硬著頭皮，撐著腰板，踉蹌而行。每挑一擔(dān)，總是肩疼疼，腰酸酸，腳軟軟，氣喘喘。有好幾次，挑到半道時，不小心被橫躺在路中的肥豬一絆，人倒了，水流滿地，搞得哭笑不得。因家里人多，尤其是大熱天，用水亦多。若一日偷懶，廚房里的那口與我胸齊高的水缸，底就朝天了。因此，盡管我們兄弟三天兩頭不停地挑，可缸里的水總供不應(yīng)求。但我們從不叫苦，因為我們知道這樣做可以減輕大人們的勞動負(fù)擔(dān)。
春去冬來，如今，家家戶戶都裝上了自來水。曾經(jīng)風(fēng)光一時的水缸、水桶、扁擔(dān)早已“下崗”了，老家的那幾口井早已門庭冷落車馬稀了。井旁排水溝內(nèi)也生滿了長而密的雜草，井壁磚縫間也長了濃而厚的青苔，挑水的日子就這樣一去不復(fù)返了。這段已經(jīng)成為歷史、有點艱辛而難忘的挑水日子，也成了農(nóng)村發(fā)生巨變的最好的見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