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志平
我記得上世紀90年代前,我們村里有好幾口供全村人飲用的水井。每天清晨到黃昏,總有人前來打水。后來我們村出現(xiàn)了幾家腌咸菜的個體戶,他們貪圖方便,把那些酸臭的廢水直接排出去,結果,水井里原先清甜、清潔的水很快地就變臭、變酸、變澀,最終不能飲用。雖然村里有不少人提出抗議,但因為人家仗著“大房大姓”和兄弟多,對于大家的抗議置若罔聞。我們村很多人雖氣憤萬分,但都無可奈何,人們只好都用上了自來水。水井也就少有人光顧了,就這樣漸漸地被人們冷落和淡忘了。
當時,我家附近就有兩口水井,一口是隸屬姓劉的,一口是我們姓陳的。這兩口水井,井沿都呈內(nèi)圓外方形,井口不大。里面的水是很豐沛的,井水清冽而晶瑩。小時候,每到荔枝成熟時,大人們擔心我們吃荔枝吃上了火,就打上一桶井水,加些鹽,將荔枝放在桶里浸泡一段時間。那樣,吃起荔枝來,就不會上火,而且很上口,既有荔枝原有的甜味,又有鹽的淡淡咸味兒,更重要的是有井水的清涼感覺。
我記得我們姓陳的那個水井,石頭的井欄外面雕刻著花草圖案,井的周邊是一片綠草地和菜園,并有眾多的龍眼樹簇擁著,景色清雅秀麗。少年時,特別是夏天的夜晚,去清碧的草地上嬉戲,到綠油油的菜園中澆菜摘菜,在龍眼樹林中爬樹“跑抓”,看著悠悠的晚風送走夕陽;累了,坐在水井的欄桿上,順手用小桶打起一桶清甘的水,滌去臉上的塵灰,沖走腳上的泥沙,喝上一口甘甜清爽的井水,頓覺心曠神怡。
在我的記憶中,每當清晨,曉星未沉,井邊已是一個熱鬧的世界,挑水的人來來往往;洗衣裳的婦女們?nèi)宄扇海υ诰叄勌煺f地,不時傳來一陣陣歡聲笑語。夕陽傍山,水井周圍又是另一番景象。鄉(xiāng)親們圍坐在井邊,談古論今,東家長的西家短的;也有人帶上二胡、笛子、鑼鈸等吹奏十音八樂,輕快悅耳的弦樂聲,隨著陣陣晚風,回旋在夜空。這個時候的水井,已成了鄰里和諧生活的天然“潤滑劑”, 平凡日子里的鄉(xiāng)音鄉(xiāng)情也在井邊滋生著,被井水浸潤著hellip;hellip;
昔年的人生活貧困,好多人為了糊口,離鄉(xiāng)別井,到他鄉(xiāng)謀生。他們往往在離鄉(xiāng)之際,來到井邊,手摸井欄,看著如霜一樣潔白的井水,與長年相伴的“故鄉(xiāng)的水”告別,還特意從 井里打起一罐“故鄉(xiāng)的水”帶走。
家鄉(xiāng)的水井,是時代變遷的見證。如今,看到那些久違的且雜草叢生的荒廢水井,不免觸目傷情,慨嘆井水依舊,人事已非hellip;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