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志平
每當我們遇到看病難和看病貴時,不由地會提起“赤腳醫(yī)生”。現(xiàn)在上四十歲的人,一般都看過電影《紅雨》與《春苗》,其中男女主人公都隨身背著一個藥箱,不分白天黑夜,寒冬酷暑,走村串戶、進田頭為社員把脈看病,他們就是文革中期出現(xiàn)的“半農半醫(yī)”的農村衛(wèi)生員——赤腳醫(yī)生。
你不要小看這些赤腳醫(yī)生,在當時缺醫(yī)少藥的農村,他們的作用可大了,什么農村醫(yī)療、預防、康復,還有衛(wèi)生宣傳、計劃生育、除蟲滅害等等。農忙時,他們背著藥箱下地;農閑時,就在那幾間陰暗潮濕的保健站里埋頭啃讀厚厚的《農村赤腳醫(yī)生手冊》,擺弄白色搪瓷托盤里的針管和針頭,對著墻上的人體掛圖在自己身上比劃著;或者將一路呻吟而來的患者請到里間,為他們診療。一旦有人來請,便背起那只印有紅十字標志的深棕色藥箱,匆匆忙忙地往病人家中趕。
在那特殊年代,靠著他們的雙手和智慧,將許多病人從死亡線上拉回來,使許多傷殘病人能夠重新參加生產勞動,開始新的生活。每當流行病發(fā)生時,他們會為防疫救治度過許許多多不眠之夜;開展滅蚊子、蟑螂、老鼠等“群眾運動”時,他們會深入每家每戶做細致的宣傳和指導。所以許多社員對赤腳醫(yī)生都十分尊重,他們在大隊里的地位很高,甚至要超過大隊干部。那時候,要是誰家來了客人,如果請來赤腳醫(yī)生去作陪,客人和主人都會覺得是很榮耀的事情。
小時候,我們這些男孩都是比較調皮的,瘋起來時,皮肉受傷幾成家常便飯,大隊的保健站就成了我們經常光顧的地方。他們見到我們的狼狽相,往往會把我們笑罵一頓后,細心地用酒精清洗傷口,然后涂上紅藥水。而我們這些沒心沒肺的家伙,一走出保健站后,就齊聲叫道:“赤腳醫(yī)生不中用,大孔小孔抹紅汞!”他們聽了以后,也只是笑笑罷了,下次受傷找他們時,仍然會很認真地為我們處理傷口。我記得弟弟有一次半夜發(fā)高燒,媽媽叫我去請赤腳醫(yī)生,他二話沒說,馬上背起藥箱隨我到家。只見他拿出一根銀針在弟弟身上扎了幾下,又注射了一針,跟媽媽交代了幾句,留下幾包藥又匆匆地趕回去了。早上弟弟的燒就退了。我小時經常拉肚子,有幾回幾乎拉脫水了,也多虧他們把我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如今,我們這一代中的不少人,在看病的過程中如果遇到不順心和無奈時,往往會憶起那個“一根銀針治百病,一顆紅心暖千家”的“赤腳醫(yī)生時代”。跟今天發(fā)達的醫(yī)療水平相比,當年農村的醫(yī)療條件可謂簡陋之極,可人們總是情不自禁地懷念他們。赤腳醫(yī)生雖然沒有潔白的工作服,常常兩腳泥巴,一身粗布衣裳,但卻有最真最純最熱的為人民服務之心,而這種樸素實用的治療模式正是大多數(shù)群眾所需要的。
反觀當今的醫(yī)療機構,缺少的正是這種平民意識。病房越來越豪華,早已淡出歷史舞臺的“赤腳醫(yī)生”又經常被人們提起,也就不足為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