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躍 仙
從林老板的辦公室出來,我差點被樓門口散落的沙子滑了一跤,一時怒從心生,一步跨到沙堆跟前,腳落沙起,樓門口立刻便是一地黃沙。我嘿嘿笑了,仿佛看到林老板出來時,摔了個狗吃屎。
別罵我心眼兒不好,是林老板太不象話了。十多萬元的人行道磚款,他欠我兩年多了,硬是一分錢不給。我每次向他要,他總是說快了,上面一撥下款,我保證不隔夜就給你。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我就像他磨盤下面的糧食,被他推過來,碾過去,變成了一把沒有形狀、沒有脾氣的面粉。就像現(xiàn)在,我不敢對林老板發(fā)火,只能把火氣撒向一堆不相干的沙子。
我像一條幾天沒有吃食的狗,垂著頭,無精打采地壓著馬路。走了沒多遠,就感覺到鞋里有沙子,硌得我的腳很不舒服。我氣急敗壞,一屁股坐到馬路上,脫掉鞋子,倒出那幾粒硌腳的沙子。看著沙子,我若有所思,沙子雖小,可一旦鉆進鞋子,就會硌得人走不成路,不倒出來,就有磨破腳的可能。林老板把我當成他磨盤里的糧食,我何不做他鞋子里的沙子呢?我一下子跳了起來,為自己竟能想出如此天才的點子跳了起來。
第二天,我早早來到林老板的公司,坐進他那間寢辦合一的辦公室,倒了一杯水,翻開了報紙。林老板看看我,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一會兒,他的下屬進來了,我坐在沙發(fā)上紋絲不動。林老板給了我一個白眼,我裝作什么也沒有看見。他突然沒由頭對那人發(fā)起火來。那人被罵得狗血噴頭,末了卻還是一頭霧水。十點鐘,林老板接了個電話后,竟坐到我跟前,親切地說,小陳呀,一會兒我有個重量級的客人要來,就是商談什么時候付款的,你回避一下,好嗎?錢一付,我馬上給你。我說好好好,我?guī)湍愦驋咭幌路块g吧,你看你這房間亂的。
一會兒,果然有人來了,我等了十分鐘,也推門進去,在沙發(fā)坐下,抓了一張報紙擋在臉前。他們的談話嘎然而止。林老板皺著眉頭說,不是說讓你一會兒再進來嗎?我說,林老板,那個事,你看hellip;hellip;那人一聽,愣了一下,說那咱們改日再談吧。說完起身便走,林老板怎么也攔不住。林老板臉色鐵青,怒視著我,而我卻偷偷地笑了。
晚飯時,林老板悄悄溜了出去,開著車就跑。我手一揚,擋了一輛出租車,尾隨他來到裕華大酒店。一看他進了二樓包房,我躲一邊吸煙去了。半個小時后,我估摸著他們已經開席,便闖了進去。我大喊著林老板的名字,向他伸出了手。林老板沒有辦法,很不情愿地碰了碰我的手。我向大家抱拳道,對不起,對不起,打擾大家喝酒了。林老板,我找你還是說那事的,你欠我的錢,你看hellip;hellip;林老板一聽,臉色立馬大變,一把把我拉出包間,皺著眉說,我說小陳,我這不正請他們吃飯,他們欠我一百多萬呢,你那點錢算什么!
我什么也不說,轉身就走。
晚上,看著表針指向了零點,我撥響了林老板的手機。林老板一般這時候在做什么,我比較清楚。林老板拒絕接聽電話,我便固執(zhí)地一遍遍重撥!他終于接住了電話,上氣不接下氣地罵我。我不還口,捂著話筒一個勁兒地傻樂。他剛掛了線,我又打了過去,這次他很快接住了。我笑著說,林老板,是不是攪了你的鴛鴦蝴蝶夢了?我可是好心,你可別當成了驢肝肺,我怕你累著呀。嫂子不在,我知道你憋得慌, 但hellip;hellip;他說謝謝你,我們正在健身房里跑步,出了身汗,真舒服啊。我呵呵笑了,說晚上十二點在健身房子里健身,肯定舒服了。
就這樣,我盯了林老板幾天,看得出,他有點兒受不住我的車輪戰(zhàn)了。
一天早上,在他的辦公室里,我竟意外地發(fā)現(xiàn)了一位中年女人,看樣子昨天晚上就宿在這里。我小聲說林老板,你的要求可真低呀,怎么連這么老的妞也泡!林老板的臉色唰一下子變了,說小陳你胡說什么,這是你嫂子,早上二點剛到。我說林老板,那你都知道嫂子二點到,怎么晚上還出去放水呢?他一聽,臉變成了紫茄子,捂住我的嘴說,你再胡說,看我不撕爛你的嘴!我一聽,知道下面的戲該怎么唱了。
下午,我和老婆都來了。我老婆摟著他媳婦的肩膀說,嫂子啊,你可得把家搬過來,小心林老板饞嘴了偷食!大家都笑了,我媳婦又接著說,開玩笑的,開玩笑的。嫂子,你剛來,人生地不熟的,林老板又忙,我老公專門讓我來陪你。走,咱們逛街去。天下女人沒有不喜歡逛街的,立即答應了。
林老板目送著她們出去后,才收回眼光,盯著我說,勸你媳婦最好不要亂說,否則你的錢我不會還。我迎著他的目光說,勸你最好還是趕快還錢,否則我什么都會告訴她的!他說別別別,你馬上到財務科轉賬吧。
哈哈,我這粒沙子,終于磨得他的腳受不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