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志平
打我懂事時,我便知道,犁田是男人干的活,因為它繁重,重要的是它一頭系著生計,一頭系著責任。所以我所看到的,操犁活絕大多數是男人來承擔,而女人則在家操辦家務等。當然,我們莆田的女人素來勤勞勇敢,有些女人也干起犁田的活。
犁田是講究技術的。首先要學會掌控犁頭的基本功,懂得如何控制牛的步伐,如何使牛調頭,而犁不翻倒,再接著順利地犁下去。好把式,犁過的田,深淺平均,一條條翻過的黑土,如長龍翻鱗,排排整齊,遠望時,一如正漲潮的波浪,一層一層翻滾而來,煞是壯觀。犁田還有一條,就是犁溝不能忽寬忽窄的,難看不說,寬了牛帶不動,窄了犁不到位,得重來,很耗時間。技術不好的,犁過的田,就像苦瓜面上的瘢痕,或大或小,左顛右倒,深淺不一,頗煞風景。如果不小心,還會把犁頭弄折了,那會成為大家的笑柄。
犁田時,如何掌控牛也是很重要的。再說牛的脾性也不一樣,要是不懂它的脾氣,即使鞭子伺候也沒有多大的用處,因為牛脾氣一發,會罷工,亂跑等等,你就是跺腳叫天呼地也是白搭,這也是各家的牛一般不外借的原因。牛也識人,你待它好,它就神采奕奕,垂耳低首,唯命是從,興高采烈,皆大歡喜。
我沒正式學過犁田,一是家里沒養牛,雖然犁的是生產隊的田,耕牛還是各家各戶自家照顧的;二是,犁田得到的“工分”比較高,是大家搶著要干的活。所以我只能看其他小伙伴學犁田而徒有“羨魚情”。自然,大人不在時,也在好朋友的慫恿下,偷偷下田,一展“身手”,雖嗑嗑碰碰,倒也“瀟灑走一回”,過過幾把干癮。
每當播種稻谷之前,是必須犁田的,也是人們通常說的春耕。就是將水灌入田里,等積夠水之后,便牽牛到田里去犁地,使土地松軟,易于插秧。那時侯,我們總愛光著腳丫,踩著泥漿,跟在大人后面學著吆喝,往往把自己弄得全身都像泥猴似的。可我們喜歡這樣的游戲,覺得自己很棒,好像田是自己犁出來的。等到大人稍微休息一下時,我們便操起牛鞭,站在田里擺弄著犁具。大人看到我們這些幼稚的動作,總會笑著把我們訓斥一頓。
犁田時,總會招引來一些麻雀。因為剛翻過來的土里,有的是各種各樣的小蟲子,那些都是鳥們的美食。麻雀們此起彼落,儀態優雅,對于你手中揮舞的鞭子,不怕,似乎知道你不會傷害它們。有時它們離你是那么的近,我想,只要一鞭子下去,肯定會得到可口的食物。可是我很少看到別人這么干過。歇乏時,一些調皮的麻雀,竟然會飛到牛背上,或憩息,或啄牛身上的小蟲子。老牛也瞇著眼,享受著“按摩”的滋味,任憑鳥兒們的膽大妄為。另外,犁田期間,往往還會有一些意外的收獲,比如,幾尾鯽魚,或數條黃鱔。
學會犁田,是農村小孩長大的標志之一。記得當時的農村,男孩長到十歲左右時,就該學犁田了。在很多男孩子的眼里,會犁田說明自己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