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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游人

我小時候的那個年月，大部分鄉村是貧窮落后的，生活也是單調的。鄉村里沒有什么好玩的去處，能成為我們最大的幸福樂園的，就是在村前村后的那些溝渠田野小溪中捉魚撈蝦摸螺。我清楚地記得那時候哥哥釣魚是把好手，而我們兄弟每隔幾天就要出去摸螺，以改善我們的生活。
當時興化大地河道縱橫，溝渠眾多。每到夏秋時分，田螺最多，也最肥嫩。這些田螺一般喜歡附在溪河塘兩邊水底樹根上或泥巴上，那會的田螺比較多，我們只要把手伸向那里，摸索著，隨手一抓，很容易就會摸上一把。
田螺背一個螺旋狀、青黑的外殼，在水里面自由自在地生活著。它們是喜歡群居的家伙，往往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用它那扁平的、吸盤一樣寬寬的“螺皮”，牢牢地吸附在石塊、水草等攀附物上。當我們跨入水中的一剎那，水波在我們的腳下一圈圈地晃動開來，也晃動著輕搖觸須的田螺。受了驚嚇的田螺，會把身體蜷縮進它那布滿青苔的“房子”中，順著水勢滾落到泥沙中。摸螺是隨著季節的更迭而輪換的。夏季是直接下到溝塘、溪河、田里去摸撈；春秋季則是用撈網撈；冬天是枯水季節，到處是裸露見底的溝塘、溪河，我們直接用手去撿田螺，這時候，雙手往往會被凍得通紅，嘴唇發紫，牙齒不停地打著顫，但我們并不在乎。
摸螺說起來比較好玩，實際上是一個苦差事。首先，人在溝塘溪河里，要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淤泥中，往往褲腳浸水，衣服濺濕，稍有不慎，人還會跌倒在水里，成為落湯雞；其次，摸螺要身手并進，腰要不停地彎下伸直，不一會就會累得你氣喘吁吁；再說，溝塘里的螞蟥比較多，運氣不好時，一條腿上會被叮上好幾條。有好幾次，我在溝塘、水田里撈啊摸啊，就覺得小腿上一陣刺痛，等到抬起腿一看：好家伙，有幾條螞蝗附著！鮮血順著小腿流著。伙伴們趕忙把我拉出水田，看著牢牢地叮在我腿上的螞蝗，一邊安慰我，一邊想辦法弄走螞蝗。由于螞蝗叮得很緊，越想往外扯，它就吸附得越緊，只有使勁地拍打著腿，螞蝗才會掉下來，伙伴們通常會用石頭把它們砸得稀巴爛。
當我們提著沉甸甸的田螺回家時，往往是滿身的污泥，亂七八糟的頭發上沾滿了泥漿，衣服全濕透了。摸來的田螺一部分用來喂雞鴨，我們會把田螺倒在地上，用石頭砸爛，這時家里養的雞啊鴨啊就會飛跑過來，在田螺堆里啄肉吃。但更多的時候我們是用來改善伙食，我們把田螺精選出來后，用老虎鉗剪掉每個螺尾部的尖尖，洗好了，讓媽媽炒田螺。不到五分鐘，香噴噴的田螺就端出來了，我們用手抓了一個，對著螺嘴一吸，哇，那美味我至今想起來還會流口水。
如今，在鄉間很難見到摸螺的人了。憶起往事，我的心情總是不能平靜。幾十年過去了，我的童年雖然有許多苦澀，但回憶起來卻浸潤著甜蜜和快樂，一切都好像就發生在昨天；那些兒時的伙伴，那些有趣的故事，都讓我難以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