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濤
父親是個壘墻的建筑工,泥刀伴隨了他大半輩子。每到農閑時刻,父親總是背著他的那把泥刀,走南闖北,掙錢來維持一家五口人的各種開支hellip;hellip;只有到了農忙時,父親才會拖著疲憊的步伐從外面風塵仆仆地趕回來。
那把泥刀,方方正正,后面有一個握把,看上去好像面“小紅旗”一樣,迎風招展,平平常常的,很不起眼。但對于父親來說,它卻是個“寶貝”。那時候,父親為了養家糊口,四處找活干,而自己卻很節儉,粗布大褂穿了一年又一年,補了又補,始終沒有換新的,而我和弟弟每年過年穿的都是新衣服,父親見我和弟弟穿上漂亮合身的新衣服,他總是笑得合不攏嘴。當時,不管哪里有蓋房的活計,父親都會第一個報名參加,生怕被別人搶去了似的。
從父親操起泥刀的那天起,我們一家人都為他擔驚受怕——因為建筑工地上的活兒,不像從事其他工作,必須爬高爬低,危險性挺大。每次父親背著泥刀外出的時候,母親總會在一旁默默地祈禱。20多年來,父親從來都沒有停下過手中的活兒。每當干活勞累、中途休息的時候,父親總會從很高的架子上慢慢地爬下來,坐在地上兩腿交叉,嘴里叼上一根煙,悠然地享受著,不時還往天空中吐著煙圈,把煙品得有滋有味,期間,手里還總不忘擦拭他的那把泥刀,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入自己的“專用包”里,生怕別人搶走他的飯碗。日子像流水一樣,在父親背著泥刀四處為人家干活的平淡中慢慢淌過hellip;hellip;
前些年,弟弟結婚蓋新房子需要一大筆錢,無形中家里的負擔又重了,為此,父親常常加班加點,因為這樣可以掙更多的錢。那年冬天,我回家探親,經過父親施工的那座城市,我去看父親,到了工地,工友們都說父親在加班,高高的樓上,工友指著一個“黑點”說,那就是你父親。
過了四十多分鐘后,父親從樓上下來了,見到我,他興奮地沖我笑了笑說,“加班可以多掙20元錢”,此時,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淚水模糊了雙眼,原本高大的父親老多了,身材也比以前瘦小了。
有一天,父親與往常一樣,和他的工友們在一座12層高的大樓上壘墻,等快完工時,只聽“咔嚓”一聲,距離父親一米多遠的腳架由于沒固定牢固,支撐架子的木板斷了一根,他的一位工友老王,整個人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一下子摔了下去hellip;hellip;當時,父親臉都嚇白了,如果上午不是老王硬要和父親換位置,那么,掉下去的可能就是父親hellip;hellip;直到今天,父親回憶起那次意外事故,還心有余悸。
20多年來,父親手拿泥刀辛苦地賺錢供我們兄弟倆上學讀書。父親就像他手中的那把泥刀,一年四季,都默默無聞地奉獻著自己的余熱,從不叫苦叫累,不管天氣多么惡劣,他都會咬著牙扛過來。
如今,父親老了,不再像以前那樣,背著泥刀四處奔波hellip;hellip;在改革開放的春風下,我們的日子正過得一天比一天紅火,小小的泥刀也光榮“下崗”了。
父親,我會把您的寶貝泥刀,一直好好地珍藏下去,不管刮風下雨,我都會用心去呵護它hellip;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