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 紅
院子里,飄零的枯葉以及零碎小紙片之類的東西散亂一地,無人打掃。父親養(yǎng)的兩只小鳥相繼地離開,籠子空蕩蕩的,孤獨地垂掛在屋檐下,家里一片沉靜。
母親已經(jīng)無心打理,整日呆坐在家中,望著父親的遺像,默不出聲。“兒子,你爸其實很難過!”母親坐在小板凳上,淚水充盈著眼眶,“你爸一開始住院時,是多么想你去看他,在醫(yī)院里他眼淚一個勁地流,嘴里念叨著,兒子是不是不要我們了?” 母親老淚縱橫,用手不停地擦拭著,聲音哽咽。
我沉默著,是的,父親住院時,我沒有去看過他,我一直單純地認(rèn)為沒什么大問題。
“你爸讓我瞞著你,他不愿你們?nèi)コ惺苓@樣的苦與累hellip;hellip;”
此時,往事,一點一點地浮現(xiàn),心情,也一點一點地沉重。
“這飯有點硬,吃不下去,菜也太咸。”我做的飯讓父親難以下咽,但是他并沒有抱怨,只輕輕地嚼了兩口,放下筷子,倒了點開水,用筷子戳幾下,嘴貼著碗邊,再輕輕地刨幾下hellip;hellip;從小就嬌生慣養(yǎng)的我,不會做飯,哪里能燒得了一頓美味可口的飯菜,更何況,那時我總是天真地覺得父親的病沒什么大礙。
父親每吃一口飯,都會捂下胸口,好像在等吃的東西慢慢地下咽,就這樣艱難地吃著,大概十幾分鐘后,父親放下筷子,走出了房間,蹲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抽著香煙,默不出聲hellip;hellip;
還記得平日里,每次上街,他都會問我:“兒子,想吃什么?”我總是不耐煩地說,隨便。那時,母親在一家小作坊里做小工,只有他一個人鍋上鍋下忙碌著,燒出一道道飯菜,盡管有時并不豐富。
這幾年來,我零星地給過他一點錢,每次幾百不等,我以為這就是孝順,盡管父親有時不愿收下,可我總是固執(zhí)地把錢塞給他之后,就立馬走了。
“你爸知道自己得了癌,不想浪費家里的錢,在醫(yī)院一天,他就憋得慌,只想回家,在家,他覺得踏實些。”母親黯淡無光的眼神中滿是憂傷。
我低著頭,無語,想起他平時吃飯時那種痛苦的神情,心里非常難過,那時,我竟然誤以為那只是簡單的胃病。我從未認(rèn)真地去關(guān)心過父親,只是簡單地認(rèn)為,給點錢就是一種孝順。
“你給你爸的錢,全在這個小包里,他舍不得花一分錢,就是忍著病痛也不愿去花,他總是說,這錢要留著給你娶媳婦用。”
母親的淚水一滴一滴地落在父親的小布包上。
緩緩地抬起頭,望著鏡框里父親的黑白影像,我不禁大哭了起來hellip;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