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明信
繁華的街頭路燈下,一位布滿白發的老婦靜靜地坐在小塑料板凳上。一只寬大肥碩的袋子擱在她的前面,袋子里填滿了絲瓜絡。我上前問她:“一條多少錢?”“三塊錢”,她答道。我又問:“一天能賣出幾條?”“十幾條”,見我不像是個買主,她漫不經心地應了一句。我站在不遠處,觀察了好一陣子,但見人來人往,個個腳步匆匆,倒是一位中年婦女停下腳步隨便問了個價就走了。這個數據摻了水分,要不,就是她坐錯地方,如果把絲瓜絡擺到菜市場就好了。
“開軒面場圃,把酒話桑麻”,在農村,田野上特別是房前屋后的空地上,每年的初夏之后,你可以隨處見到絲瓜。瞧,莖蔓爬到哪兒,黃色的絲瓜花就開到哪兒,滿藤掛滿了長圓筒形的青色絲瓜,像綽約多姿的青姑娘,體態優美,容顏美麗,各呈異彩。綠色的葉子,青色的絲瓜,黃色的花朵,再加上成群的蜜蜂,自古以來,滿布房前屋后和田野上的絲瓜棚架稱得上農村一景,金黃的絲瓜花和油菜花一樣讓人賞心悅目,都是農村田野風光的一個標簽。絲瓜可以炒,可以作為面湯中的配料,夏日里,種田的人回到家里,又饑又渴又困又疲,食物對于干重活的莊稼漢已是索然無味,如果你煮了鍋肉片湯,如果你在肉片湯中加了把金針和絲瓜切片,淡黃色的金針和草綠色的絲瓜片飄浮在上面,這無疑是酷暑中農民大哥最中意的一道湯。
夏日的蒲扇收起來,秋天到了。南方的秋天天氣甚佳,秋高氣爽,而絲瓜卻萌生了退意,除了留下飽滿的來年種子外,絲瓜把所有的風光留給了他人,絲瓜的葉子稀疏,花朵減少,一看就知道此時的絲瓜不再嫩了,成熟后絲瓜肉多網狀纖維,絲瓜青青的顏色褪化了,穿上淡黃色的衣裳。把此時的瓜果摘下來,曬干,去掉外表干裂的皮,這就是絲瓜絡,但“絲瓜絡”這個名稱僅僅是個書面語,農村人歷來都管它叫“菜瓜布”,這是一個很土很貼切的名字,因為,菜瓜布可以用來洗碗洗鍋,當你走進農村的灶坑,可以看到,在煙囪處,都豎掛著數塊菜瓜布。菜瓜布藏有數量眾多的黑色種子,所以,每當絲瓜生長季節快過時,農民們會把瓜架上的兩三條絲瓜留下,作來年種子,也作為菜瓜布用。至于菜瓜布還可以入藥這一點,農村人就不曉得了,也不作講究。
春夏之初的四月末五月初,絲瓜是超市蔬菜攤的絕對新貴族,一斤絲瓜賣到四元多,是有點貴了。還有農村以前多用菜瓜布來洗碗,抹掉油漬,洗得干凈,時過境遷,眼下改用一、兩元一只的鐵團洗碗,城市里以前用鐵團洗碗,而現在家庭用上了菜瓜布,這樣做一環保二安全三節省洗潔精的錢,不再擔心一不留神,把鐵團的細絲吃進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