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耀美
“湯圓,湯圓,團團圓圓,弟弟特別愛,吃了一大碗hellip;hellip;”院里的小孩子又脆又甜的聲音提醒了我:元宵節到了。
我問兒子要不要挑燈籠,兒子蠻不在乎地說:“要它做什么,出門都是明晃晃的路燈,我挑個燈籠傻不傻啊?”我愕然,又不得不贊同兒子的觀點。對于7歲的兒子來說,燈籠毫無吸引力,相比較而言,他更愿意在電腦上打打游戲。
不要就不要吧,其實在我的眼里,現在這些樣式美觀、制作精良的電燈籠,很難讓人感受到燈籠的味道。在我的腦海里,始終有一盞燈籠在飄,每每回望它一次,我的心就會生生地疼一次,那種感覺難以形容,如果用愧疚去說就太蒼白了。
我的童年和那個物質匱乏的年代融合在一起,僅有的樂趣就是春節時的幾枚糖果和正月十五晚上的燈籠。那時,我和姐姐都有一個紙燈籠,挑起的時候是筒子形的,挑完了可以把它沿橫向的褶皺疊起來,像一個餅一樣,我和伙伴們都叫它餅燈籠。
每年挑燈籠時,媽媽都會事先提醒我們,千萬不要和別人碰燈籠,拿挑桿的手也要注意把燈籠挑平,而且要注意蠟燭的長度,在它還未徹底燃盡前就要吹滅,不然的話里邊的蠟燭會把燈籠燒毀,來年可就沒燈籠挑了。
那年元宵節前夕,我和姐姐就鬧著要先挑一晚燈籠,媽媽拗不過我們,就同意了,但要求只能挑一小會兒,因為每個燈籠里只有一根蠟燭,挑的時間長的話,元宵節晚上就沒法挑了,當時家里太窮了,不可能再買蠟燭。
我和姐姐歡天喜地地挑起燈籠,在黑漆漆的院子里轉著圈。屋內,是煤油燈微弱的光線,媽媽還坐在燈下納著鞋底;屋外,是燈籠紅彤彤的光亮,我們幼小的心沉浸在滿足和喜悅里,早已忘記了媽媽的囑咐。我們開始碰燈籠,用自己的燈籠撞向對方的燈籠,看那光亮的筒子晃晃悠悠的,心里有著說不出的美。
然而,這樣的幸福很短暫,由于我的動作過大,蠟燭倒了,我的燈籠瞬間變成了一團火。姐姐嚇呆了,我大哭起來,聞聲而來的媽媽撲滅了火。我還在哭時,媽媽做出了一個決定:元宵節晚上,我挑姐姐的燈籠。這也就是說,姐姐失去了挑燈籠的機會。
至今,我仍然記得姐姐臉上的哀愁。只是,那時的我太小也太自私了。我奪走了姐姐的紙燈籠,也奪走了姐姐童年的快樂。現在想起來,我的心還會隱隱地疼起來,即使疼得快要窒息,也說不出那種歉疚來,因為所有相關的字眼都太蒼白。
童年的紙燈籠,看上去那么美,壓在心頭又那么重,它的味道藏在我的記憶里,歷久彌新,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