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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鴻 琳

嫣然小時候，父母就常給她講《小兔乖乖》的故事，并一再告訴她說有人敲門時，一定要看清是誰，可千萬別給陌生人開門。那時候，父母都很忙，嫣然常常一人在家，只要聽到“叮咚叮咚”的門鈴聲，嫣然都要趴在門上透過那只綠幽幽的貓眼仔仔細細朝外打量，只要有丁點懷疑，她就不會將門打開。嫣然總覺得自己就是父母講的故事中的小白兔，她不能保證來訪者是不是大灰狼。嫣然的父母為此很放心，都認為女兒年紀小小就很懂事。
剛學會開門時，嫣然的個頭還夠不上門的貓眼，每次她都要站在小椅子上，后來站在門內就可以直接通過貓眼望出門外，再后來，她要彎下腰來方能對上門的貓眼了。當要彎下腰來看貓眼時，嫣然就成大姑娘了。
成了大姑娘的嫣然，美得像她的名字一樣，長得白白凈凈，亭亭玉立，小鳥依人般楚楚動人。同所有的年輕人一樣，美麗的嫣然同樣憧憬著美好的愛情。但她極為靦腆害羞，寡言少語，怕和人交往，只是愛瞇著眼睛細細地打量人。她看人有一個習慣，總愛從頭到腳，從腳到頭來回看，讓人感到很不自在。盡管這樣，追求她的小伙子仍不少，因此，嫣然家的門鈴被按的次數相當多。別人家的門鈴響過二、三聲就會打開門，可嫣然家的門，因為她總要認認真真將門外的人審視個透，那門鈴一般都要被按上三、四回才會開門。有時她明明在家，可她對來訪者心中沒有底，即便門鈴響過無數回，她也不會開門，使得不少小伙子在她門口常吃閉門羹，悻悻而回。
由于嫣然家的門鈴被按的次數過多，所以容易壞，換門鈴是常有的事。只有那貓眼，許多年了，仍發出綠幽幽的光，讓嫣然透過它洞察外面的世界。時間長了，許多人都認為嫣然性格內向且古怪，不好相處，人雖美麗可就是對別人過于警惕，讓人難于接近，中間總是隔著一道難于開啟的門。這樣一來,嫣然沒有什么特別要好的朋友，下了班也沒什么地方可去，只能回到家里，關在堅實的大門里看看書，寫些不為人知的日記。由于常瞇著眼打量別人，她一天到晚總皺著眉頭，讓人感覺她有什么想不開的事。
嫣然的父母看著女兒的年齡一天天大了，就有些著急，四處托人給嫣然介紹對象，可不少小伙子第一次見面就敗下陣來，都受不了嫣然那審視犯人般的眼光，在嫣然面前總有如履薄冰的感覺。這樣的事多了，嫣然就更不愛說話了，整日郁郁寡歡。一到家就關上門，躲在房間里癡癡地想心事。
又過了幾年，嫣然走入大齡姑娘的行列，身邊的那些女伴大都結了婚，有的還有了孩子。父母就很著急，其實嫣然心里也很著急。這時的街坊鄰居以及單位里的同事也會瞇著眼睛打量嫣然，都感到嫣然與眾不同又不可思議。
后來有人給嫣然介紹了個對象，小伙子年齡也不小了，頭次見面，雙方都有些不自然。嫣然很習慣地將小伙子細細打量，小伙子被看得臉紅脖子粗的。見嫣然這么看著自己，以為自己臉上不干凈，找個借口進了衛生間，照了照鏡子，臉上干干凈凈的，不會怎么樣啊。再出來，見嫣然仍瞇著臉看自己，又以為褲鏈掉了，忙低下頭來看，好好的，小伙子就不明白了，抬頭看嫣然，見嫣然那雙眼睛像刀子似的犀利，小伙子冒出一身冷汗，如坐針氈，總有一種進了審訊室的感覺。最后小伙子實在忍受不了嫣然的目光，奪門而逃，很長一段時間都心有余悸。
嫣然就很不明白，小伙子怎么說走就走了呢？自己并沒有得罪他呀？其實，嫣然對小伙子很有好感的。
再后來，嫣然獨自在家時，就很盼望門鈴響起，可這時家里的門鈴卻很少響了。有時，她就癡癡地看著那道關得嚴嚴實實的門，門上那只綠幽幽的貓眼像顆釘子，讓她看了很不舒服。
終于有一天，久違了的門鈴聲響了，嫣然想也沒想，站起身一下就拉開了那道關得嚴嚴實實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