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 憶
□林春來
桌面上的日歷,與我無語對視著。迷離在久遠的追憶中,隱隱約約中,遠方傳來飄忽的聲音,在耳畔回蕩:古人云,子欲養,而親不在。過去,養父在世時,我對此體會得不深,現在,養父已離去多年,才知曉其深刻的內涵。
養父的一生,與自行車有著不解之緣。上世紀70年代初,父親從信用社貸了一筆款,購買了一輛三輪的鳳凰牌自行車,用來載客。每天拂曉,他就起床匆匆趕往四華里外的車站,有時,為了早點掛上頭牌,他連早飯都來不及吃。那年頭,誰要是能夠掛上前幾個牌子,就意味著這一天,可能會多賺幾個錢,增加收入。因為每天只有上下午兩個班次通公共汽車,這就為自行車載客提供了生存空間。
一日中午,寒風凜冽,我提著瓷罐,給養父送飯,為了及時把午飯送達,我急匆匆地步行在塵土飛揚的鄉間土路上,不幸崴了一腳,把罐子打破了,我不知如何是好,空著手趕到車站,心中充滿內疚。半個小時后,養父載著一個乘客返回車站,滿頭大汗,氣喘吁吁,還來不及擦汗,便微笑著向我走來。我不安地告訴他:罐子摔破了。他關切地問:“摔傷了嗎?”邊說邊拉起我的褲管,仔細檢查我的膝蓋,發現有擦傷時,他心疼地問:“還痛嗎?”我不敢言語,默默地點了點頭,父親看到我自責的樣子,摸著我的頭說:“小寶,沒事的,罐子破了,可以再買hellip;hellip;”說完,他從口袋里取出火柴,把插火紙揭下一小片,輕輕地貼在我的擦傷處止血。他還高興地說:“今天,賺了一元多錢,運氣真好,載的都是遠客。”從埭頭到樟林,約5公里,即10華里,俗稱一鋪,一人單程,車費0.30元hellip;hellip;
80年代初,承載著我家幸福日子的那輛車退役了。養父時常撫摸著車把,喃喃自語:“不容易呀。”是的,它伴隨我們度過那苦澀的年華,承載著艱辛與幸福。而自從養父過世后,家里那個專門為了方便養父的寶貝自行車進進出出的石材大門便多了份滄桑,物在人非,讓我唏噓不已。為了那個石門,養父專程找村里的老木匠做了一套可以化整為零的長條形的木門,晚上嵌在凹形的石門里,白天,可以全部拆下,用繩子固定在一個角落。
雖然那輛自行車退役了,但不管歲月如何變遷,我都會小心翼翼地擦亮它。它承載著我和父親的點點滴滴,同時也是它教會了我,怎樣當一位好父親hellip;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