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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 郁

老屋坐落在那條老街的一個角落里，我時常懷想起它。每次想起，心中便會泛起某種溫情。畢竟，在老屋里生活了十多年，老屋給予我的種種妙處讓人難以忘懷。
其實，老屋也算不上很老，它修建于上世紀70年代。老屋是用泥磚石塊砌筑而成，冬暖夏涼，暗紅的木門，漆黑的瓦片，古樸的窗欞，斑駁的墻壁，透射著陳舊的味道，讓人生出恍若隔世的感覺。小時候，我們一家六口住在老屋里，我在它的懷抱中長大，它滋潤著我的童年歲月。老屋給了我太多太深的記憶，爺爺奶奶輕緩的腳步，爸爸媽媽相濡以沫的身影，都被老屋默默地見證和留存。
老屋幾經風雨，幾經滄桑。我留戀老屋里那曬進來的滿房間的陽光，我喜歡傾聽老屋門前樹上鳥兒的歌唱，幼年時，我常與弟弟在老屋里嬉戲玩鬧，全然不知世態炎涼，總覺得世上最大的幸福莫過于此。不知是性格中的多愁善感，還是自己太戀舊，老屋總能讓我生出許多關于人生的感悟。領略平凡中潛藏的景觀，有了希望就有了黎明，有了期盼就會有轉機。從老屋身上，我學會了理解，學會了包容hellip;hellip;
和老屋相依相伴了這么多年，突然有一天，我要離開了，說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那個下午，家中的老舊家具統統裝上了板車，全家人要搬到另一個地方居住。板車慢慢朝前走，我跟在后面，一步一回頭地遙望著老屋，此時此刻，淚在涌動，眼已模糊，心在流血。
我經常懷著一種別樣的親情，回到老街，看一看老屋，和它兩兩相望，如同去拜訪一位摯友，親切、真誠，沒有半點造作。老屋旁的那些鄰居，那些看著我長大的老人們，如今已長眠在地下，靜靜地安歇了，已聽不到我對他們的哀思與懷念。時光如水般飛速流逝，往事卻并不如煙。老屋里發生的陳年舊事，一樁樁，一件件，歷歷在目，在老屋生活的那些日子雖清貧卻也溫馨，苦與甜，悲與樂，彼此交織、彼此消解，令我慢慢地咀嚼和回味。
因為是危房，無人居住，老屋變得越來越寂寞了，只有路旁的一根老式的電線桿為伴，白天，黑木電線桿托起了太陽的光暈；夜晚，電線桿上的那盞路燈發散出有些昏暗的光線，照亮了老屋的一圈一隅。一天一天，老屋度著沒有主人的日子，不知道它是否感到孤獨和寂寞？面對風雨嚴寒，它會不會吶喊？會不會在靜謐的夜里召喚那一個崇高心靈的回歸？
陽光燦爛的日子，靜靜地站在老屋門前，太陽光直射下來，將灰暗的屋頂照亮，這種光亮閃射出耀眼的愛。細細地打量，老屋的墻壁被歲月無情地剝蝕，裸露了片片光陰的履跡，墻腳的一些磚快顯露出來。屋身的每一個棱角，都是由黑色細小砂石混合而成，混合得很細，很癡迷，將我的一片真情融合，融合在每一片黑瓦中，融合在老屋門前的每一粒泥土里。
藍天在飛轉，太陽在飛轉，時間在飛轉，老屋如同一篇觸動心扉的散文，我陶醉于它輕靈的意境里。聽說老屋即將拆除，這一帶要修建住宅樓。再過些時日，老屋就會變成一堆廢墟。但不管怎樣，老屋的外觀，老屋的故事早已刻在了我的記憶之中，永遠無法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