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蔚華
當愛情慢慢淡去的時候,只有真實而平淡的日子還在,這便是美好的人生。
我如期地又能在這短暫的美麗中感懷一切。讓黃昏的溫意輕輕地抹著臉上的青春印記,這樣的時刻總有燦爛的夢幻令人追慕。
黃昏中總能想起你,我所熟悉的一切,能讀懂的心跡。面對著黃昏,我無言地訴說著生命無期。
本以為只有我在約會黃昏,姍姍走過身旁的女孩,她在尋覓什么?我羨慕她的心情,在她衣裙慢慢飄搖而過的這片草地,開放出狡黠的青春。
一對雙鬢漸白的夫婦攙扶漫步,他們祥和地微笑著,依舊相扶,并膝交談,許是在談兒女成人,孫子乖巧,抑或更多的是回憶當年浪漫。
青春雖然不再,但他們不為塵世滄桑而磨損珍貴的情愛,縱然曾經為生計而奔忙,而掙扎,卻始終擁有這份寧靜和超然。我想,這樣的美麗,會烙印黃昏的女孩的中年暮年,不再怕青春的遺落,而依舊神采飛揚。
如今我回想那個強說愁的年紀依然不悔,正緣于有那份朦朧的困惑,才促就我年華的成熟,使我在茫茫人海中毅然地向你走來,心懷一顆深愛的心,來換取你最真的同心。而當這一刻,我會覺得,曾經的孤獨和寂寞,全是在醞釀一種美麗涌動的情感,等待一種如期的愛。刻骨銘心的,是你,也是我,你我都不要信誓旦旦,上帝為證。
所以當你在蒼茫暮色中離我遠去的時候,我只是站在這里,默默地向你揮手——一切盡在生命里。真正屬于我們的,揮也揮不去,而遠離你和我的,卻如遠天的風云,終有無影無蹤的時候。
然而我會佇立窗口,悵然若失,靜靜地等待你的歸來。
人生一世,無論是萬家燈火還是獨坐黃昏都如青山流水,自會尋找歸宿。正如此時暮色正濃,孤獨與喧嘩,沒有什么原則和準繩,但無論是幸福還是苦難,如期而來的,我們就得接納,這便是享有真正的生命。云在青天外,水在溪流中,有了對生命的真悟,我們便會寬容。
多少年后我們打開塵封已久的記憶,早已是滿滿的生命之舟,面對滿頭銀發,也許還是這樣的黃昏,你坐在太師椅上吸著旱煙,也許那時候沒有了旱煙,而你卻在追求著老年人所謂消遣的風度和習慣。當煙圈纏繞而散之后,你是否再回頭,讓煙和往事再度相伴。
我相信那時回到你我心中的,是一個最初的靈魂,在天地間游歷一番之后,再度返回我們的心中。這是何等的一種距離的美麗,淳樸的回歸。
好多時候,我叫自己不必去惦念屬于你的黃昏,屬于我們的那份真,都在心底里。生命中最強烈的,乃是最美麗和最痛苦的,也是最最孤寂的,那是上帝賦予人世間美好的情感。
不必苦惱,現在希望得到的一切,都為時尚早,值得那一天回想當年自豪的,還是那份搏擊過程的昂揚,而不是豐碩的結果。我們所期待的,不正是這種生命的真諦?
當日黃昏的美麗,是我眼前無法描繪的景致,可生命在我眼中已是另一種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