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 靜
文廟廣場位于泉州最繁華的中山路和涂門街街口,這里是可以感受到現代城市的人流,紅紅艷艷流光溢彩,但是絕對也可以找到那種古典的味道——江南以南,春風微雨,撐一支傘,蹁躚在城市盡頭。可以說,這里其實是很適合嬉皮士、懷舊愛好者、潮人、文藝青年的地方。
可是如今在泉州的青年人里混跡,去文廟廣場邊上的茶館聽聽南音這種事卻是難以找到青年同齡人為伴,只能和許多老頭子搖頭晃腦聽南音的古風古調。或者,我還可以去廣場另一邊蔡氏塘上的周末國學課堂上,小朋友在讀三字經練習毛筆字的時候,我還可以在一邊握個毛筆寫寫漢字。這個時候,我無比慶幸在這個用WORD和PDF的年代,我還可以寫手好字。
當然,我來這里,是為了茶余聽南音。我在茶館坐好后,點杯鐵觀音,坐定之后,婉轉的閩南話浸入耳畔。二胡以及古箏,琴瑟合鳴。
南音給人的感覺好比閩南話歌曲。以前聽《愛拼才會贏》《海海人生》爾爾,一直覺得天涯和漂泊,唯有閩南歌寫得最明,人生沉浮,唯有用閩南語才唱得清。最近新出來的臺灣新秀徐佳瑩的中國風新歌,一首加入了有歌仔戲片段的《身騎白馬》,雖然少了些老舊閩南歌的靡靡,也不失南音對愛和命運的唏噓。南音歌仔戲唱著故事里的紅顏易逝,韶華盡落也不過是咫尺。而引得這些在外漂泊奮斗的閩南人在年老的時候來到這里,聽聽南音,回憶人世間唏噓感嘆,微笑逢迎。
聽著臺上藝人說唱,妙吐蓮花般幻滅出一出出熟悉又陌生的歷史。和著南音看著歌仔戲里武生花旦丑角小生,紛紛登場。而觀戲人,始終端坐。這就和我們所處的角度一樣。己身,是滄海的起點;他人,是淪落的地域。從自己看去,別人不過是舞臺上移動的幕布。往昔的回憶走馬燈滅,從前的幻景如煙似霧。
閩南歌的歌曲并不如粵語歌曲的字字鏗鏘,盡領潮流,就算荒腔走板也很有腔調。但閩南人內斂,就算是豪氣沖天,也很少外露。在泉州看見一個穿著拖鞋的老頭散步,很可能他就是個富翁。縱然閩南人很少在表面上那樣,看到春逝秋來便感嘆或者激情一番。長期漂泊在外的閩南人向來內斂,留心鄉(xiāng)愁閨怨,旅人悲意。
閩南人的人生,常常是賭徒式的。被當做最具有海洋精神的中國人,很多閩南人漂泊在外,去過很多國家城市,和很多人擦肩而過,在無數的地方停了又回,卻無法沉沉停下。這就是閩南歌的味道。
不知不覺,一曲唱罷。為什么我感覺整個人都不同了呢?應該是文化的力量吧?那么多的福建人,在很多絲毫沒安全感的地方,選擇一個人走在落紅搖曳的天幕下,心里留念的,應該都是這哀愁的南音吧。整個世界開得像一朵繁花,可是天涯的我,就只念及我的家鄉(xiāng)。這就是南音,似乎只有一種味道,卻道盡了人生激情后的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