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萍
小時候在農村,天空偶爾有飛機,帶著巨大的轟鳴掠過,我們所有人總會仰頭去看,直到飛機的影子都不見了,轟鳴聲也消失了,才感覺到脖子的酸痛。
如果能擁有一只飛機該多好啊!
怎么可能擁有飛機呢?田野里一片碧綠時, 一只被我們叫做“天老鼠”的風箏飛起來了。一顆心最初的夢想與渴望,也斜斜升起,飛過我們的頭頂,跨過綠樹搖曳的手臂,越過遠山寬厚的肩膀,掠過天空比翼的小鳥,越飛越高,越飛越遠。
每個人的童年都有無法實現的夢想,在希望與失望交織的煎熬中,盼望著早日長大。
漸漸長大,初到單位后,邀上阿玲一起去放風箏,此時的風箏是在街上買的,幾塊錢一只。我和阿玲起初奔跑著把風箏放上去了,沒一會功夫,嫌風箏飛得不高,我騎車快速前行,阿玲坐在車后架收線、拉線,盡可能地讓風箏比別人的飛得高遠。我累了,換了阿玲騎車,我放風箏。我們倆奇特的放風箏技術,也逗引了一些男孩女孩們的效仿。而我們的風箏,即使飛得不是最遠最高的,卻也出盡了風頭。
為人母了,總是喜歡帶著兒子,乃至外甥女和侄女去郊外放風箏,太陽懶洋洋地灑在地面上,感受著親子帶來的天倫之樂。放飛的是親情和歡笑,風箏能不能高飛倒是其次了。
其實,有時候,放風箏只是一個借口。在城里的鋼筋水泥叢林中呆久了,心長滿了青苔一般,便渴望去郊外放松一下,讓風聲、鳥鳴,把自己物化成一棵樹,一塊磊落的巖石,和大自然融為一體hellip;hellip;
收與放,是我們唯一的自由。我們都是提在生活手中的風箏,盡管線很長,盡管看不見線,但它總在無形中羈絆我們的身心自由。到城外放風箏,是從圍城中逃逸,把自己暫時當作斷線的風箏從城市陰霾的天空逃逸。
在這樣的心境里,我們正用雙手在開拓屬于自己,也屬于下一代的生活之路。這就是人生,就是生命。我帶著鄉村的品質,走進城市,渴望有一天,能賦予鄉村新的性格。
每天站在同一高度彎腰、低頭、躬身而作,有時看不到滿地的螞蟻,抑或發覺更遠更高的地方繁花似錦,而靈魂以再也飛不起來的代價,平淡地抒寫生活,酷似一只風箏與線的關系人的一生離不開親友的相伴,親情、友情是那風箏的線,我們總會被這樣的線感動。年少不懂放風箏的要領,步入婚姻也一樣,起初充滿憧憬,但經過許多摩擦,懂得了寬容、信任、諒解使婚姻這只風箏飛得又高又遠,也恒久耐看。寬容和信任難道不是放飛婚姻的線嗎?
生活在放線和收線中放逐歲月,直至雙鬢斑白成時光的紀念冊。做人如風箏,飛得再高也永遠無法擺脫手中之線的命運。
因為,風箏的起落,便是人生的縮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