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素華
夏季的花骨朵,經歷了一個春季的炫耀和折騰,少了一點天真爛漫的氣質,即使是在四處蔓延的綠色中招搖地擺弄著身姿,也像色衰無韻偏又著裝俗艷的女人,常顯得突兀。而小草呢?在這時卻無所顧忌地肆意蓬勃著,東一叢西一片地占據了城市和鄉村每一寸空隙的角落。不必遠足鄉野刻意地追求,只要尋找一片空闊的場地,在夏季有些混濁的氣味中,就會尋到一縷青草的味道。特別是在一場清新的雨后,草色碧綠,草葉潤潔,小草夾雜了泥土的味道,變得愈加芳香,讓你身居城市,也能體驗原野的感覺,這是一種莫大的享受。
在雜亂的無名草中,要說特色,當數狗尾草了。七到八月間,狗尾草節節生長,抽出毛絨的狗尾穗,隨風搖曳,獨具風姿。一株狗尾草,只能算是夏的一個小小音符,倘若成叢成片,便可構成一篇樂章。這樣的樂章,并不華麗,但卻可人優美,靜心細賞,會陶醉,會感動,會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狗尾草是平凡的,但并不平庸,它不會像草坪里的草那樣柔軟齊整地討好人,它遍布在各個角落,以自然的姿態存在,用本真的綠點綴著夏天;狗尾草是狂放的,但并不張揚,它不會像那些濃艷的夏花總是極力彰顯自己,它無拘無束地生長,野到無邊,卻只是率性而為,與世無爭,不為炫耀給任何人看。
狗尾草若落腳于山間曠野,則可世代繁衍。棲身于田間城市的狗尾草,卻常是命運多舛,不得安生。狗尾草的生長,于自身是種“盛”——旺盛、茂盛,于人類則是種“荒”——荒蕪、荒涼。而人是容不得草本身的盛與人心目中的荒的。農人鏟除它,是為了莊稼的生長;城市人鏟除它,是為了周圍美觀的花草有序地生長。狗尾草如何美,終究是上不了臺面,它的“野”與“盛”,注定了它卑微的身份。只有那些稚氣的小女孩對它喜愛有加,常常把狗尾一根根拔出,組成一小束,曲臂舉著,任其在手中震顫。
今年夏天,當我無意中推窗向下望時,看到了小區草叢里一小片狗尾草,它們翹著小尾巴,歡快地搖擺著,即使是一場暴風雨后,它們也能迅速恢復“元氣”,一如從前,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我驚喜于它們的存在,更驚詫于它們生命力的頑強。“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這使我不禁聯想起了狗尾草賦予我們的另一番真諦,怎樣的逆境,它們都不放棄生長,怎樣的摧殘,它們都不甘于毀滅,我們是不是也該學習它們的精神呢?用自己的堅韌,詮釋著生命的內涵;用自己的熱情,歌唱著夏天的濃烈;用自己僅有的青春,譜寫著動人的曲目。即使平凡,也自有它的一份純真和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