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朝陽
春天來了,暖濕氣流隨南風洶涌而來。一半是陽光一半是雨水,穿梭往來回返的料峭不定的暖和。空中的云徘徊著,輕盈時,徜徉藍天;沉重時,絮語雨絲。雨意淡了,雨絲化作霧靄。透過霧靄,綠意逐漸綴滿修長修長的枝條。
黯淡又明亮,明亮且黯淡,濕漉漉的春天貼近我們,走進我們。
南風浩蕩,屋里貼著瓷磚的墻壁淋淋漓漓,地面漫漶著擦拭不盡的潮濕。
狼藉的腳印不是落英,屋子患上重感冒,貯存的食品發霉,維持我們肉體生存的能量就在我們的身邊呼吸著濃重的濕氣。“致露”這是我們鄉下人的表達,屋里也避不開露水侵蝕。春天無孔不入,涼暖交匯,一些堅硬的事物也開始腐爛,或者說,將要點染不被欣賞的顏色,形成讓人吃驚的狀態。
關緊向南的窗扉,拒絕南風的探訪,乍暖還寒時候,最容易返潮。咳嗽的溪流、呵欠的云朵在屋外盤旋,從地底下蒸騰、從空中降臨,自北向南,一股股暖濕氣流模糊著春天的輪廓。
推開陰霾,春光易老。坐在潮氣里的屋子嘰嘰嘎嘎喘息著,開門關門,一天天過去。屋子試圖吐露春天的隱秘,我們沒有耐性傾聽,而且抱怨多于感激。
屋子流著汗,仿佛承受不住過重的負擔。
沉默的屋子懂得,春之所在,庇護所庇護不了生長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