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 斌
他們老了,我們長大了,房子呢?
老房子依然屹立在街角,即使它室內的粉刷已經陳舊脫落,即使它的鐵窗已經生銹拙劣,即使它的門把鎖已經失去功能,它仍然上演著故事,像畫面灰暗的老電影,回憶深刻,像重新燃起的火苗,熱情洋溢,幾十年過去了,故事里的人在追憶。
記得剛搬進這房子的時候,爸爸瘦了一大圈,裝修那會兒,只有晚上可以見到他很累的樣子,有時候抽著煙,眉頭緊鎖和媽媽在商量著事。年少的我們終于有了自己的房間,房間的窗簾是爸爸親自選的,卡通的很美,還有了自己的書桌、臺燈、衣柜hellip;hellip;房子的裝修是有吊頂的,客廳的燈會旋轉,地板是大理石,成套的家具,好值得驕傲。這些是至今都很感慨的事情。
那時候,才七歲的我會把頭頂在窗臺上望著窗外車輛穿行,然后聽著大叔吆喝著賣冰糖葫蘆的聲音,連空氣里都能聞到甜蜜的味道,也經常把吃過的枇杷、荔枝或龍眼的籽兒往房子旁邊的泥土過道里丟,一邊期盼著明年可以看見長大的小樹苗。三樓的走廊那邊有許多奶奶精心養育的花朵,簡陋的花盆,沒有花灑,而是用最原始的方式養著,印象最深刻的是她會把蛋殼插在花的泥土里給它們營養,從樓下望上去就可以認出那是我家。生日的時候我們在廚房里圍著煮火鍋,有好多小朋友在,坐在那寬長的鋪著桌布的圍桌前,等待著美食。春節的時候爸爸會在客廳用音箱很大聲地放著歌曲,那聲音在五樓都可以聽得很清晰,氣氛恰到好處,依稀記得DVD里有放過卓依婷、張學友的歌,還有那時候很經典的閩南歌的唱片,原來爸爸也這么潮流過!
1998年發洪水的時候,我正上初中。爸爸媽媽因為生意搬去店里面住,姐姐也跟了過去,房子里只剩我和奶奶。記得大水淹進屋子一層的那刻,奶奶好緊張,水每漲一階梯都會打電話跟爸爸報告hellip;hellip;我看著泛黃的水和奶奶緊張奔波的背影,想起離家并不遠的爸爸,感慨萬千。轉眼過去好幾年,仍然是奶奶負責我的起居,高考之前無數個艱辛的夜晚,我坐在書桌前,看著那輪明月,掛在房子的上空,寂靜的街道,踩著拖鞋去隔壁的超市買面包,回頭看著老房子,它在月光下像個不服輸的健碩的少年,說著古老的故事。
看慣了城市燈火的輝煌、地鐵的穿梭、車輛的擁擠、高樓的迭起,會想回到這里。這里有的是在眼里已經不再長的階梯,不再精致的裝潢,不再靈活的開關,而是鐵皮已經脫落的扶手,瓷磚鼓起的地板,和泛黃陳舊的窗簾。但不會改變的是,這里是我們長大的地方,這里還有我們的氣息和笑聲。
老房里還有故事,故事在老房里存在。